第1681頁
李繼談看了他一眼,說道:「蒼木大哥,大王那裡,我會去提醒一下,如果大王能提起小心最好,他們不反,朝廷就不能動他們一手指頭,在他們面前,大王是被動的。但是如果大王有所準備,卻也未必就會為其所趁。
可是,這些頭人中就算有人只是想觀望風色,一旦真箇有人意圖不軌,也會把他們拖下水。何況我們無法分辨誰有歹意,誰只是牆頭草,宮衛、城衛兵馬有限,兵部楊尚書又親赴靈州去了,這有限的兵力要守城、要拱衛王宮,要監視這些頭人動向,已是不敷使用,我們的家眷安全如何著落?大王有一座內城,我們呢?」
拓拔蒼木一怔:「我們?」忽然間,他已恍然大悟:「如果那些頭人真箇想要造反,自然不會只去攻打王宮,朝中許多大臣都將是他們下手的目標,別的大臣如果沒有太大的威脅暫時還不會有人去碰,可是他們三個,那些恨之入骨的頭人不把他們家中老幼婦孺盡皆殺光才怪。」
拓拔蒼木「唰」地冒出一身冷汗:「不成,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有反意,咱們都得早做準備,千萬不能被人殺個措手不及,繼談、天輪,咱們在興州的族人也不少,應該把他們召集起來,唔……眼下興州人口越來越多,住宿、食糧都是問題,就用這個藉口,身為一族之長,咱們照料一下自己的族人天經地義吧?然後秘密集中其中青壯,以應急變。」
李繼談道:「蒼森大哥,今天找你們來,我正是這個意思。」
拓拔蒼木不放心地又囑咐道:「嗯,虧得你提醒,要不然人家的鋼刀架到我脖子上,我還在睡大頭覺呢。天輪,你也得小心,繼談,你有軍職在身,手中還有一定的兵馬可以調動,這些時日更得打起精神來,咱們的身家性命,可都著落在你的身上了。」
李繼談神色凝重地點點頭:「小弟明白。」
李天輪道:「僅憑咱們,恐怕自保都難,繼談,大王那裡,你還得去說一說,大王多幾分警覺總是好的。」
李繼談深深地吸了口氣,答應道:「我會的。」
拓拔蒼木喘了口粗氣道:「嗯,我兒昊風是有軍職在身的人,這事兒,我也會跟他說一說,讓他也去大王那邊吹吹風。李繼筠引來一群吐蕃人,阿古麗那個娘們領著一幫子回紇人也在鬧事,他娘的,怎麼就鬧到今天這種地步了!」
※※※
楊浩怒氣沖沖地道:「嗯,飛羽隨風業已報了消息上來,本王正派人監視著他們呢,哼!我倒要看看這些鼠輩有多大的膽量,攪得起多大的風浪!」
李繼談道:「這個……也只是臣的擔心,或許……他們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想趁大王之危拿捏一番自重身份罷了,還請大王慎重其事。畢竟……他們都是我拓拔一族,如果貿啟殺機,對大王的令譽……」
楊浩展顏一笑,嘉許道:「李卿忠心可嘉,這個麼,本王省得,斷不會做出不教而誅的事來。」
「是是是,既如此,臣……告退了。」
「嗯。」
李繼談施禮退下,目注他遠去之後,楊浩對丁承宗道:「說起來真是奇怪,好象這天底下充滿了陰謀詭計、篡位奪權,在宋國時,我遇上了骨肉相殘,爭的只是那一把九五至尊的寶座。在遼國,也撞上一樁,好好的王爺不做,偏要做個亂臣賊子,落得個斷子絕孫的下場。」
丁承宗淡淡一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其實何止皇位天下,就是百姓人家,每日又有多少樁這樣的事在上演呢,遠的不說,就說咱們……」
丁承宗臉頰抽搐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一時間兩兄弟都靜默下來。過了許久,楊浩才猛地一擴雙臂,振奮道:「不招人妒是庸才,不想做庸才,就得大權在握,若想大權在握,豈能不招人嫉?不管是誰想要在我背後狠狠捅上一刀,那就來吧,我接招!」
丁承宗也笑了:「是我兄弟倆,接招!」
楊浩重重一點頭,握住他的手道:「不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咱們都打他個原形畢現!」
箭鏑流星,人如鐮刀下的牧草一般齊刷刷倒下,刀劍揮舞,映日生寒,鮮血就在這刀劍中四濺。頭顱滾地,斷肢飛舞,吶喊聲、咆哮聲,馬嘶、犬吠、牛哞、駱駝吼、羊群慌不擇路四處逃奔,殺戮把整個鳴沙城下都染成了紅色。
張浦面無表情地站在一處沙丘上,觀望著前方這場大戰,四下站著七八名手執大盾的侍衛,筆直地立在那兒。雁翎陣的主陣在蘇爾曼的大軍潮水般不斷抨擊下已經鬆動,就在這時,敵軍又像兩把尖刀,從兩翼急抄過來,馬蹄踐踏,箭矢飛灑,一俟短兵交接,立時血肉橫飛。
敵騎借著短程衝刺的猛勁兒,就像兩柄尖刀,狠狠刺入左右翼陣近三百米,然後才像扎到了骨頭,停止了前進,雙方渾戰在一起,很快就再也無法保持界限分明的陣形,雙方各尋對手,展開了一刀一槍的搏鬥。
二唯舒生緊張地看著兩軍交接的場面,艱澀地咽了口唾沫,對張浦道:「將軍,恐怕抵敵不住了,再不收兵,全軍就要被回紇人分而殲之了。」
張浦抿了抿嘴唇,慢慢抬起了手……
鳴金聲起,中軍陣中,張浦的帥旗開始徐徐移動,本就落了下風的西夏軍隊一見主帥鳴金,帥旗後撤,頓時士氣大挫。此消彼長,回紇人卻是氣勢如虹,不斷地衝鋒、切斷、包圍、壓縮、西夏軍隊開始從有序撤退漸漸演變成了混亂的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