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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巡撫自袖中摸出一封信來,花晴風低頭一瞄,見那落款就是葉巡撫的名字,再看抬頭,卻是寫給安家老爺子的。葉巡撫道:「請花先生為老夫往安府投書一封。」
花晴風趕緊雙手接過,畢恭畢敬地道:「學生一定辦到。」
葉巡撫道:「你與葉小天曾在葫縣共事?」
花晴風道:「是!」
葉巡撫道:「好得很!那麼你到了貴陽,應該與故人一唔了。」
花晴風猶不解其意,小心翼翼地道:「呃……應該的!」
葉巡撫思索了一下,道:「老夫一路閒來無事,曾研周易以解煩困。近日卜得一卦!」
花晴風豎起耳朵聽著,葉巡撫緩緩地道:「卦辭上說:震來厲,億喪貝,躋於九陵,勿遂,七日得。老夫對此卦辭不甚瞭然,那個葉小天不是與長風道人來往密切嗎,你不妨把這卦辭告知於他,讓他去請教請教長風道人,為老夫解惑。」
葉巡撫是兩榜進士啊,那是何等學問。就算他不是周易大家,可卦辭都已經算出來了,他怎麼可能看不明白?再說,葉巡撫要解卦,什麼高人找不到,需要請葉小天幫忙?至少他可以直接找長風道人啊,為何要假手於葉小天?這分明就是讓他把這句卦詞捎給葉小天聽啊。
不過,花晴風還真不知道這句卦辭是什麼意思。讀書有活讀書、死讀書,還有博覽群書,花晴風當年把精力都用在和科考有關的詩詞典籍、聖人文章上面了,沒有多餘的精力研究這個。
當下,花晴風只得把這句卦辭牢牢記在心中,向葉夢熊長揖一禮,隨即便整頓行裝,在十多個護軍的保護下離開車隊,策馬先向貴陽趕去。
一路無事,這一日花晴風到了貴陽城,也不投告館驛,風塵僕僕地先奔了安府。安府聽說是新任巡撫派來的師爺,當下不敢怠慢,馬上把他請入二堂客廳,隨即便去通知老爺子。
安老爺子得到信兒後,便到三堂客廳里坐著,又使人把他引到三堂相見。花晴風一邊走一邊感慨,他在葫縣做了五年的縣太爺,卻連人家安府的大門口兒朝哪開都不知道,更不要說有資格踏進一步了。
如今跟了葉巡撫,作為一任封疆大吏的身邊人,他不但可以登堂入室,直趨土司王的三堂客廳,甚至還可以面見土司王本人,追今撫昔……
花師爺還沒來得及潸然淚下,就已到了三堂門口,趕緊收斂心神,邁步進了客廳,見一個布袍老者坐在上首正在吃茶,趕緊快步上前長揖一禮:「撫台大人座下師爺花晴風,見過安老爺子。」
安老爺子向前推了推茶,一旁管事道:「花師爺請坐。」
「謝坐!」
花晴風后退幾步,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這才抬頭打量,面前這白髮老頭兒瘦削清矍,一襲布袍,鬚髮如雪,膚色卻紅潤的很,精神矍鑠,身體硬朗,不過卻也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
安老爺子呷了一口茶,手往旁邊一遞,一個丫環趕緊接過茶盞,安老爺子撫須一笑,道:「撫台大人一路可還好麼?」
花晴風道:「撫台大人一切安好,依照行程,三天之後,就能趕到貴陽了。」
安老爺子笑道:「好!好的很吶!久仰撫台大人英名,這一次撫台大人能夠成為我黔地牧守,老夫很高興啊。」
花晴風道:「撫台大人也久仰老爺子您的威名,今日學生是受撫台大人吩咐,給老爺子您送信來的。」
花晴風說著自懷中取出信來,管事上前雙手接過,再轉身雙手奉與安老爺子。
安老爺子看了看封面,將信拆開細細看了一遍,呵呵笑道:「撫台大人太客氣啦,他來貴陽,應該老夫前往相迎才是,怎麼敢勞動撫台大人親來拜訪呢。」
花晴風心道:「原來這信是份拜帖,撫台大人要拜訪安老爺子,當然該提前下拜帖。不過,他總不會想剛到貴陽就到安府拜訪吧?若非如此,又何必讓我先行一步前來下貼呢,難道這只是個幌子,他的真正目的是送給葉小天的那副卦辭?」
花晴風正胡思亂想著,就聽安老爺子笑道:「不妥不妥,不妥的很吶,請你回稟撫台大人,撫台大人抵達貴陽之日,老夫必攜兒孫,親往相迎。」
花晴風這才明白,敢情撫台大人擔心他到了貴陽後,安老爺子不肯出面迎他,所以以進為退,客客氣氣地先下拜帖,要在抵達當天就來安府拜訪,這一來安老爺子還好意思不露面麼?
安老爺子年老輩尊,他不出面相迎的話,撫台大人面上也不算難看,但安老爺子若是肯親自前往相迎,那對撫台大人來說意義就非常重大了。
在此之前還沒有哪個撫台上任時,能勞動土司王親往相迎的。只要安老爺子出面,撫台大人的這頂花花轎子,那就算是平平穩穩地抬起來了。
第78章 六二爻卦
花晴風從安府離開後,先去館驛里投貼寄住。花晴風沐浴一番便進食休息了,次日便往布政使衙門和提刑司衙門走動。
他做葫縣縣令時,與這些衙門的一些胥吏小官有所來往,如今身份不同,他已貴為巡撫大人的幕僚,雖然沒有官身,其實比原來還要尊貴,這些胥吏小官自然刻意奉迎。
如此忙碌了兩天,直到巡撫大人將要趕到貴陽的頭一天,花晴風才打聽了葉小天的住處,施施然地前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