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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家、張家和曹家密謀了針對葉小天的辦法,她在展府雖然被排斥在外,卻也不會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到。預感到葉小天這一次在劫難逃,她實在做不到坐視不理,掙扎良久,終於還是來了。
可是,她沒有勇氣見葉小天,不是她做過對不起葉小天的事,沒有勇氣面對他,而是她來,就意味著對家族的背叛、對親人的背叛,她沒有勇氣以這樣一種身份出現在葉小天身邊。
相見不如不見,該放下的卻又放不下,她只好採用這種掩耳盜鈴的手法。她知道,葉小天一定會明白這封示警信是誰傳給他的,他不會懷疑信中的警示。
展凝兒喟然一嘆,幽幽地想:「只希望……他能聽我良言相勸,就此退回深山去吧,只要他進了山,天王老子也拿他沒辦法了,葉展兩家的仇也就無從報起了,也許……那就是最好的結局。」
至於她的終身,她沒有想過,沒甚麼好想的了,如果能青燈古佛了此一生,不用再為了家族和葉小天之間的恩恩怨怨苦苦糾結,那已是她夢寐以求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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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剛回住所,華雲飛就急急找到了李秋池,把路上有人示警的事告訴了他,葉小天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他可不能不慎重。
李秋池聽了也很緊張,馬上來見葉小天,葉小天已經換了一身便袍坐在燈下,見李秋池急急趕來,不禁笑道:「你也是來勸我回臥牛嶺……不,是避入大萬山的?」
李秋池道:「東翁,是何人示警,信上說些什麼?」
葉小天道:「何人示警,不曾有人看到。不過,此時此地,能向我示警的,只能是一個人。」
李秋池脫口道:「展姑娘!」
葉小天默默地點了點頭,李秋池緊張地道:「如果是展姑娘,那麼消息應該不假了,信上怎麼說,他們要用什麼手段對付東翁?」
葉小天搖搖頭道:「信上沒有說,不過……凝兒既然覺得我只有避入深山才能免禍,看來這次他們給我出的難題,一定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李秋池聽了頓時負起手,在房中踱起步來,看他臉色,顯然心中十分掙扎,過了許久,李秋池才止住腳步,對葉小天道:「東翁,壯士解腕吧!」
葉小天眉梢微微一挑,道:「怎麼,你也認為我該走?」
李秋池道:「東翁打下今日基業實屬不易,學生也捨不得。不過,東翁正當壯年,便是回山避個十年八載又能如何?到時山外時局更易,東翁再重出江湖,未為遲也。」
葉小天搖搖頭:「功虧一簣麼?我這人小氣的很,不捨得啊!」
李秋池急道:「東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葉小天冷笑道:「你覺得,即便是葉巡撫到了,想拿我開刀立威,他會不會殺了我?」
李秋池呆了一呆,仔細想想,搖頭道:「不會!」
葉小天道:「理由?」
李秋池道:「東翁現在是土官,不是流官。殺了東翁,會造成更大的動盪,而獲利最大的,卻又是那些聽調不聽宣的土皇帝,巡撫大人怎麼會擅以流官之法制罪呢?除非他們能硬栽東翁試圖謀反,而巡撫大人也相信了這個罪名,否則,懲處會有,但殺頭萬萬不會!」
葉小天笑道:「既如此,我還怕什麼?」
李秋池急道:「縱然沒有死罪,如果東翁就此身陷囹圄,又或者受到其他什麼嚴厲的懲罰,展、曹、張那三家人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嗎?他們會趁機下手的。」
葉小天微微眯起了眼睛,道:「我覺得並沒有那麼嚴重。」
李秋池還待再勸,葉小天道:「你還記得我今日讓你記下的那副卦辭?」
李秋池微微一怔,道:「學生記的,怎麼?」
葉小天把長風道人對他說的話向李秋池說了一遍,又重點道:「這是葉巡撫托花知縣告訴我的話!」
李秋池細細品味一陣,疑道:「若照這所謂的卦辭所言,巡撫大人分明是對東翁有所暗示了,只是……其中會不會有詐?」
葉小天搖頭道:「不會!」
李秋池道:「東翁相信他?」
葉小天道:「我相信!身為一方封疆大吏,地位尊崇,如果他要懲治我,此舉又合乎大多數貴州權貴們的意願,他何必自降身份,用此卑鄙手段呢?」
葉小天緩緩站起身來,道:「夜已深了,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們去迎一迎這位新任巡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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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早已集結貴陽的眾權貴便紛紛啟程前往東城十里亭,迎候巡撫大人。
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會同巡撫衙門的人天剛蒙蒙亮就趕到了十里亭,扎彩棚、安置鼓樂、設置崗哨,進行先期準備。
葉小天也一早趕到東城十里亭,遠遠一看,就見路旁設了許多棚子,棚中有桌椅板凳,桌上有茶水點心,許多人散坐在那兒,吃著點心、喝著茶水,正與相熟的朋友聊天。
葉小天匆匆一掃,發現有一處棚下人特別多,定睛一瞧,中間坐定一人,正是花晴風。花晴風是巡撫大人的師爺,這個特殊身份,使得他被圍在中間,眾星捧月一般。
當然,圍著他的人主要來自三司,都是流官系統的人,土官系統的人來是必須要來的,對巡撫大人該有的敬意要有,卻不必像他們一樣,連個巡撫大人的師爺也得巴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