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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天笑吟吟地蹲下,道:「是啊,好久不見了。你怎么喝成這副樣子,我記得你並不好酒啊。」
葉小天敲了敲自己的腦殼,蹙起眉來仔細想了想,恍然道:「啊!對了,今天……我……我跟趙……趙文遠一塊兒喝酒來著。對對對,呵呵呵,我這是在哪兒呀?」
安南天和展凝兒是逛街的時候見到步履蹣跚的葉小天的,便一路跟了下來,看到葉小天拍打夏家大門時,展凝兒心裡頭就像打翻了一罈子陳年老醋,如果葉小天叩的是她家的大門,喊的是她的名字那該多好……
看到葉小天進去,展凝兒本來就要傷心走開了,誰料安南天卻一把拉住了她,笑嘻嘻地非說要等著看什麼熱鬧,展凝兒還真不清楚葉小天和夏家現在是個什麼局面,她素知這位堂兄雖然平素總是放蕩不羈的德性,但是作為安家這一輩兒的長公子,其實並非等閒人物,最起碼耳目就比她靈通許多,所以耐著性子等了下來,誰知沒多長時間,就看見葉小天被人給丟了出來。
她和安南天並不清楚葉小天喝得酩酊大醉竟是因為與趙文遠一起喝酒。如今聽到趙文遠的名字,兩人不由一起皺起了眉。安南天試探地道:「趙文遠?呵呵,我記得在生苗禁地時,小天兄弟你跟楊應龍相處得並不和睦啊,什麼時候你們走得這麼近了?」
葉小天趴在那兒,只覺頭昏沉沉的,是以也不站起,只是大著舌頭道:「多久?唔……我要去葫縣,訂不到車。恰好……碰到他,受他相邀……就……就是今天的事兒。」
安南天和展凝兒交換了一下眼色,沉聲道:「小天兄弟,你可知道這趙文遠究竟是什麼人?」
葉小天趴在那兒,睜著一雙朦朧的醉眼看著他,一臉不解。安南天嘆了口氣,道:「你方才究竟有沒有聽清我說的話?趙文遠……是播州阿牧的兒子!」
葉小天喃喃地道:「阿木?阿木是什麼東西?」
安南天加重語氣道:「阿木不是東西,是官職!趙文遠的爹,是播州阿牧!也就是播州的兵馬大總管!是楊應龍的第一打手!你現在明白了麼?」
葉小天喃喃道:「播州……楊應龍……我明白了……」
安南天見他咧嘴傻笑的樣子,不禁蹙眉道:「那你還跟他來往?楊應龍賊子野心,絕非善類,你想受他擺布嗎?」
葉小天指著他呵呵地笑起來:「安公子,你……你怎麼這麼笨呢?」
安南天詫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笨?」
葉小天口齒不清地道:「對……對啊!你真是好笨!就算……趙文遠是楊應龍的人,就算……將來……我們會成為敵人,可眼下……我們就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將來可能……做敵人,所以……現在就不聯手?那……那還有個屁的將來啊?呵呵……」
葉小天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喃喃自語道:「你……真是太笨了,再跟你說……下去,我也會……變笨的。呃……我……我先睡一會兒。」
葉小天還當自己正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翻了個身,便呼呼大睡起來。安南天蹲在他旁邊,怔怔半晌,展凝兒見一向自視甚高的堂兄被一個醉鬼搶白,唇角不禁微微地勾了起來。
過了半晌,安南天輕輕嘆了口氣,對展凝兒道:「醉成這副德性,還有這份見識。果然是有幾份本事的人啊,還是老爺子眼睛毒,難怪肯大力栽培他。」
展凝兒想起葉小天先是死命地追水舞,接著又去追瑩瑩,自己這麼一個活蹦亂跳的大美人兒就在他身邊,而且都已不怕羞地向他剖白了心事,他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氣就不打一處來。此時一聽安南天誇獎葉小天,展凝兒氣道:「這就是個睜眼瞎,有個屁的本事啊!」說著,展凝兒氣憤憤地在葉小天屁股上踢了一腳。
睡得正香的葉小天撓了撓屁股,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哼唧兩聲,又睡了。展凝兒見狀更是憤怒,忍不住又是一腳,只不過這一次就輕多了,倒似給他撓痒痒似的。
安南天眼珠轉了轉,道:「好啦,你大名鼎鼎的霸天虎,欺負一個醉鬼,被人看到豈不有辱你的聲名?咱們走吧。」
安南天起身就走,展凝兒怔道:「咱們這就走了?」
安南天心中暗笑,轉過身來,故作驚訝地道:「不走還幹什麼?」
展凝兒一指葉小天,氣道:「他呢?你就任他睡在大街上?」
安南天攤手道:「不然怎麼辦?」
片刻之後,安大少爺背起了爛醉如泥的葉小天,葉小天滿嘴酒氣,身上又被潑了水,又是水又是泥的,安大少爺哭喪著臉,背著他,怏怏地走在前面,後面跟著負手而行的展凝兒。
當空的明月悄悄抓過一片雲彩,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
葉小天依稀做了一個美夢。
夢裡,他腳不沾地的來到了一個極豪奢的所在,前邊有兩個俏美的小丫環舉著桔紅色的燈籠在前方引路,星光月色下,但見亭台樓閣,優雅奢華,令人嘆為觀止。
幾曲畫廊,曲折幽深,他飄飄然地進了一處所在,被人剝個精光,泡進浴桶,幾隻柔軟的小手在他身上擦來擦去,然後換了一套乾淨柔軟的衣袍,又被人扶進一間臥室。
臥室中珠簾低垂,旁邊畫屏幾扇,柔軟香馥的被褥,躺上去如在雲端。迷濛中,似乎有個美麗的女子坐在他的身旁,輕撫著的他的臉頰,令他感覺很舒服。但他睜開眼努力地看,也如霧裡看花,只覺其美,卻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