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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一樁大喜事了,萬曆皇帝的臉色更好看了,馬上傳旨嘉獎。申時行見皇帝心情甚好,馬上取出了壓箱底的那本奏章,道:「陛下,臣這裡還有一本,貴州山中,自古便有山民棲居,歷千百年來,不管世間變化,不理不問,不叛不順,自生自滅。
而今,卻有山民陸續出山,願服王道教化,註冊造籍,受治於官府。銅仁知府張鐸曾派推官葉小天前往安撫,葉推官善待山民,頗受愛戴,是以出山的五部山民便推其為五部共主。
陛下親政,山民歸附,是為大喜。銅仁本為土司治下,多土官少流官,這葉小天乃是京城人氏,銅仁流官,竟爾受山民擁戴,願奉其為土司,以葉員之出身,若為土司,必心向朝廷,感念陛下。」
「哦?」萬曆皇帝想了想,問道:「眾卿以為如何?」
陝西道巡按御史李博賢出班奏道:「臣以為,沿邊官宜謹慎選用,而土司一旦封敕,便世襲罔替,萬年不易,尤其應該慎重。這葉小天究竟品性如何、能力如何,尚不得而知,不宜貿然封敕。」
浙江道御史龔懋賢出班反駁道:「此言大謬!今天下所少者有五:皇上可倚為心腹之人少、中外兵少、民間財少、士論公道少、天下任事之人少。
貴州現有之土官,皆沿襲自漢唐邊陲重臣,傳承迄今少則數百年,多則上千年,無論中原變化,雖附庸稱臣,實難言其忠心,而葉員不同,他是京城人氏,原本又是流官,今既有山民願奉其為主,陛下正應順應民心,該員必感激皇恩,忠於陛下!」
李博賢冷然道:「你之所言,俱是猜測,何足為憑!豈能不加考察,便為一方百姓,指定千年之主!」
申時行咳嗽一聲,道:「該員曾任葫縣典史、縣丞,在葫縣任上,曾解決大旱、剿滅盤踞該地多年的山賊、接連破獲官員販私、貪腐等案件,堪稱幹吏。
該員任銅仁推官後,又與當地賢良士紳一起,開義院、設武會,教導學子報效國家。修文與講武,貌若兩重,實質皆屬文治,乃教化之道也。是以,臣以為,應予敕封,免傷忠臣之心!」
李博行只是出來配合地唱唱反調兒,何況申首輔地位高,話說的又具有說服力,所以聽到這裡只是微微一笑,再不反駁,便退回了班內。
萬曆掃了眾臣一眼,見其他官員再無異議,便道:「既如此,召該員赴京面君吧,奏對之後,敕封土司!」天子親召,再予敕封,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天子門生了。
第26章 都沒閒著
初冬時節,又是午後申時,這個時段跑長途的已經絕跡了,路上行人極少,只聽蹄聲得得,百十匹雄駿的快馬自北而南,一路輕馳著進了銅仁城。
駿馬鞍韉齊備,馬上剽悍的騎士們也都是弓刀在腰,投槍在背,馬鞍旁還掛了小騎盾,看服色必是哪位土司老爺精心打造的私兵精銳。
於珺婷於監州回來了。看她風塵僕僕的樣子,顯然是一路奔波,走得並不從容,但是看她氣色卻又極好,顯然此行的任務應該非常順利。
在不可更改的事實、強大武力的武懾以及足以令人動心的補償面前,再加於姑娘的巧舌說服,雍尼部落和阿加赤爾的部落終於選擇了和平。
於府大門洞開,於珺婷大踏步地走進去,順手把馬鞭扔給了門子,手下們解卸行裝包裹、遛馬飲馬、上廊餵料,於珺婷則一邊走,一邊對迎上來的大管事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銅仁這邊情況如何?」
那管事邁著小碎步,亦步亦趨地跟在於珺婷後面,近來有多少道人登門啊,於家海和於撲滿去了提溪格哚佬部啊,張雨桐召集項父、御龍等人家宴了啊,聽說御龍和項父等人還建議張家少爺儘快選擇一位實力強大的土司娶親,以彌補張家因割地讓民所蒙受的重大損失啊……
於珺婷聽著聽著,心情沒來由地一陣煩躁,打斷他的話道:「這般囉嗦,撿重要的說!」
那大管事侍候於土司多年了,素知於姑娘的脾氣,她是要求事無巨細,都要一一稟報的,因為她常說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兒,背後很可能就蘊藏著一個大秘密,不容忽略。怎麼今兒只想聽大事了?
再者說,張雨桐有所異動,想要以聯姻的方式爭取某位勢力雄厚的土司,這還不是大事那什麼才是大事?被於珺婷這麼一呵斥,那大管事訥訥地不知該怎麼說了。
於珺婷見狀,也知自己脾氣發的不對,便放緩了顏色,道:「成了,你覺得有什麼該說的,就一一稟來吧!」
那大管事鬆了口氣,先想了想,還是略去了一些他認為的小事,又道:「大亨雜貨鋪的羅少爺進購了大批農具、耕牛、糧種、藥物、布匹,運去提溪了,說是要在格哚佬部那兒大賺一筆。」
於珺婷冷哼一聲,心道:「要不是我已知道你是蠱教教主,還真要信了!羅大亨是你兄弟,他去提溪賺個屁,分明是你扶持自己的部落!狡猾!」心裡罵著,忽然就舒坦了許多。
大管事道:「另外,由葉推官扶持的文校和武會已經相繼開學,招納了大批學子,很多都是山中部落子弟……」
於珺婷眼珠轉了轉,沒說話,卻更加心平氣和了。看來,她心中那無名火就是因葉小天而起,現在消息涉及葉小天,就如甘霖普降,她心裡的煩躁登時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