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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不解地道:「何以見得?」
楊應龍道:「你要知道,那心蠱修練極為不易,光是尋找、搜羅修練心蠱的異蟲,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再一個,心蠱要從幼年時就開始修練。如果這一任蠱神侍者不是上一任蠱神侍者的兒子,他一個成年後只是神殿劈柴人的小小孩童,家境可想而知,誰來幫他窮盡心力搜羅修練心蠱的蠱蟲?又是誰指點他修練心蠱?
心蠱練成後,除了洞察人心,別無他用。一般人既便有機會修習蠱術,也只會選擇治病救人亦或殺人無形的蠱術,修練心蠱做什麼?如果你練了心蠱,我現在對你突起殺心,難道你能靠心蠱自救?」
葉小天恍然道:「所以,這一任尊者只有是上一任尊者的私生子,上一任尊者很早就決心把位子傳給他的兒子,才會窮盡所能幫他搜羅修練心蠱的蠱蟲,又從他幼年時起就教他修練,因為上一任尊者很清楚,他兒子長大了是要統馭群雄的,只有身居上位者,這洞察人心的本領對他才有大用。」
楊應龍微笑頷首道:「孺子可教也!」說到這裡,楊應龍微微一撇嘴唇,輕蔑地道:「蠱神指定?哼!裝神弄鬼!大位傳承,果然是由尊者做主!」
楊應龍想了想,又搖頭嘆道:「雖然我很想擁有知道別人在想什麼的本事,不過確如尊者所說,如果別人只要站在你面前,隨意有個什麼想法你都知道,那的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總算明白他為什麼走遍天下,又為什麼離群索居了。
呵呵,原來他用了三十年時間苦修,不是為了研習更高明的蠱術,而是要『自廢武功』,可憐!可嘆!如果上一任尊者知道他的一番苦心,反而害得兒子一生痛苦,一定後悔不迭吧?」
葉小天道:「他已經知道你派我去的目的,我不可能從他那裡探聽到什麼,更不可能向他進言了。土司大人,你看是不是……」
楊應龍淡淡地道:「其實他早就清楚我的目的,我對格格沃長老的支持他也很清楚。我讓你去,只是想知道他究竟屬意何人,也好有的放矢。他識破了也沒什麼。他想通過你對我提出警告?笑話!我楊應龍是知難而退的人麼?這尊者之位,我是志在必得!他肯老老實實交出大位最好,如果想跟我鬥法,那就試試!」
葉小天疑惑地道:「我曾見識過太陽妹妹的蠱術,實在令人怵目驚心,尊者身為蠱神教的第一人,一定掌握著更高明的蠱術,你就不怕他用蠱術來對付你麼?」
楊應龍目視葉小天良久,這才淡淡一笑,道:「這個秘密告訴你也無妨,蠱術的確很厲害,但它並不是無敵的,有些方面它甚至不如砒霜,砒霜至少是無法預防的,而蠱則不然。
蠱是一種毒蟲,既然是蟲子,就總有一些相剋的東西,這些東西雖然珍稀,卻也並非絕無僅有,如果自幼服用,蠱是無法上身的。四大土司世家傳承千年,都有各自的法門以保護家族的實權人物。」
葉小天這才明白過來,楊應龍負著雙手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踱來踱去,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來,對葉小天道:「你做得很好,看樣子尊者還會見你,你只管順著他的意思陪他聊天就好,至於進言一事,就不用提了。」
葉小天暗自苦笑,楊應龍不遺餘力地收買他,本來是為了讓他當內間,誰知他這個內間也太失敗了,第一次出手就被人揭穿了身份,而楊應龍還不罷休,眼下分明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傳話筒或者一個示威的工具。
葉小天無奈之下只得答應下來,等葉小天一走,楊應龍便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道:「格德瓦?他為何提起格德瓦,他最信任的人不是格峁佬麼,難道這格德瓦才是他屬意的傳承人選?
不對,他既然知道我和葉小天有所接觸,又怎麼可能向他透露消息?可是,眾長老中,眾望所歸者不過三人,如果他屬意的人是格峁佬,又怎麼會把他打發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坐鎮?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這個老傢伙一定是在故布疑陣,可是……他真正選中的人究竟是誰呢?想不通、想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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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回到村中時,展凝兒正抱著格哚佬的兒子,和格哚佬的妻子並肩而行,邊走邊說話,看到葉小天,展凝兒並沒把他的乾兒子抱過來,而是交給了格哚佬的妻子,徑直向葉小天走過來。
展凝兒向葉小天身後的方向看了一眼,眉頭一挑,道:「去見楊應龍了?」
葉小天苦笑道:「我剛一上岸,就被楊應龍的人『請』走了。」
展凝兒冷笑道:「楊應龍的野心越來越大了,如果侍神尊者再被他掌握,恐怕他就更要得寸進尺了,難怪外公讓我來。」
葉小天揶揄道:「讓你來幹什麼?我看你整天晃來晃去的,也沒做什麼。」
展凝兒道:「我需要做什麼嗎?我來,就表明了安家的態度,不管是尊者還是八大長老,只要想蠱神教好好發展下去,就得好生考慮考慮我們安家的態度。」
葉小天搖搖頭,他不相信安家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寄托在展凝兒這麼個小丫頭的身上,難道是因為安家太過自信,或者並不很在乎蠱神教的勢力?接連見識了尊者和楊應龍的手段之後,葉小天可不認為自己輕而易舉就能猜透這些大人物的想法。
葉小天想了想道:「你們安家支持的是誰?格格沃肯定不是了,難道是格德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