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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夫人輕輕啜了口茶,暗自思量該怎麼向葉小天切入正題,她心思飛快地一轉,覺得要示之以誠,莫如開誠布公,打定了主意,雙眸一揚,卻見葉小天定定地看著她,似乎若有所思。
雅無人嫩臉微微一熱,心中暗慍:「這葉典史好生無禮,我是他上司夫人,哪有這麼盯著我看的。」不過想起葉小天真正的出身來歷,也就釋然了,這人本就不可以常理揣測的。
雅夫人抿了抿嘴角,微微斜睨著葉小天,輕輕咳嗽一聲道:「葉典史!」
「啊?什麼?」
葉小天動了動眼神,微微有些迷惘。
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情場上一再的挫折,還是弄得他疑神疑鬼起來,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我跟老泰山真的八字不合,命格犯沖啊?凝兒家裡沒有老泰山,但願老泰水不會為難我們。」
忽然聽雅夫人喚他,葉小天急忙抬起眼神,卻不免帶了一絲尚未反應過來的茫然。
雅夫人自知美貌,可是憑她的身份,還真少有人敢對她如此肆無忌憚地欣賞,更不會在這種場合露出魂不守舍的模樣,像葉小天這樣肆無忌憚或者說是不知掩飾的人著實少見。
雅夫人年近三旬,雖然美貌,卻也知道青春年華正漸漸逝去,如今這位葉典史不過二十出頭,比她弟弟還小著幾歲,卻能為她神魂顛倒,卻也免不了有些小小得意與滿足。
當然,這也與葉小天澄淨的目光有關,他的眼中並沒有貪婪、占有的欲望,大概只是對美貌婦人本能的欣賞,不懷淫邪之念,是以雅夫人並不反感,只是有些既好氣又好笑。
她今日代丈夫出面約見葉小天,本是有大事要談,可不是為了製造小小曖昧,是以雅夫人微現慍色,加重語氣道:「葉典史心不在焉,可是因為回到葫縣,發現物是人非,模樣大改,是以心生憂慮?」
葉小天心中一動,他從這句話就能感覺到,雅夫人不只是代替丈夫出面安撫他這個剛剛迴轉葫縣的屬下,應該還有其他目的。葉小天的神情驀然專注、認真起來,反問道:「下官去而復返,一別數月,有此感覺並不為奇,夫人就在葫縣,卻也覺的葫縣已是物是人非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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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晴風悻悻地坐在轎子裡,轎簾兒窗簾兒都掩著,形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也只有在這樣的環境裡,他才能放下一切偽裝,展示自己的真性情。
「王寧,這條老狗!依附了田家,就以為可以任意擺布本官了?哼!田家也得仰朝廷鼻息,真以為貴州便能置於天威王法之外!還有徐伯夷,儼然便是第二個孟慶唯了!不!孟慶唯還要看齊木臉色行事,他比孟慶唯還要跋扈!」
花晴風越想越氣,咬牙切齒,怨毒之色溢於言表。今天他去探望王主簿,是假探病名義,想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尤其是面對徐伯夷的步步緊逼,希望能由王主簿出面斡旋,阻止徐伯夷如此赤裸裸的奪權行為。
可王寧那老狐狸面對花晴風的暗示一味故做糊塗,在花晴風不得不把話挑明的時候,更是毫不客氣地回絕了他,讓他老老實實地做一個泥胎縣令。
此時想到王寧那番話,花晴風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王寧說的很清楚,你花大人雖然順利熬過了上一次的考課,但最長也就在葫縣再做一任,總不可能作為一縣正印在這裡無休止地連任下去,想那麼多幹嗎?
按王寧的說法,不是他和前任的孟縣丞,以及現任的徐縣丞盡心竭力地幫知縣大人打點一切,治理葫縣,以花知縣的能力,能鎮得住葫縣不出大亂子?你頂多還有兩年就得卸任或者調任,大家還是相安無事的好。
雖說王寧說的不是這麼直白,言語還算委婉客氣,可意思就是這個意思,當時就說的花晴風面紅耳赤。不錯,他是還有差不多兩年任期,在葫縣任上就算到頭了,可是誰希望自己作為一方牧守,從來到走都毫無存在感?
何況他還年輕,他是進士出身,又替朝廷鎮守這「新拓」之地這麼久,有了這些苦勞,但凡有點成績,都會給他一個大好前程,難道他不想更進一步,他不想成為治世名臣?然而自從他到了葫縣,就被束縛起來,再也動彈不得。
孟慶唯死了,他好不容易才掙開手腳,剛想振作一番,徐伯夷又來了,而且背景比孟慶唯更大,野心也比孟慶唯更大,他再度被束縛起來,他不是不想跟徐伯夷斗,可是他真的鬥不過啊。
以前讀過的那些聖賢書似乎全都用不上,他對世事實務太缺乏了解,經驗不足,每每徐伯夷想奪走他手中的權力,所利用的理由他都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可是當他覺得一切還在掌握之中時,很快就發現不受控制了。
他的權力來自於朝廷,可他想做任何事都離不了人,沒有人,他的權力就無從施展,而人卻一個個的被徐伯夷征服、收買了,到頭來他成了一個孤家寡人,就算是天子,到了這種程度,也只能政令不出宮門了。何況他只是一方知縣。
王寧、徐伯夷……想到這兩個一手把他架空的副手,花晴風切齒痛恨,可是……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花晴風頹然倒地靠背上,閉上眼睛,靜靜地想著,他知道葉小天快回來了,這也是他前去探望王主簿並提出正當要求的一個倚仗,他覺得王寧老成持重,必然會考慮到葉小天這個變數,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