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說著,葉小天從懷裡掏出一個梨子,笑眯眯地塞到了瑤瑤的手中。樂遙張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葉小天,又看看並無反對之意的薛水舞,沾著梨汁晶瑩剔透的雙唇輕啟,脆生生地喚了一句:「哥哥,姐姐。」
說罷,便張開一口小白牙,咔嚓一聲,咬向葉小天手上的梨子,險些咬掉了他的手指頭。
※※※
有梨子做賄賂,葉小天與薛水舞母女結成兄妹真比劉關張「桃園三結義」還要爽快,「兄妹三人」趁著天光還早,就想離開樹林,最好能碰到什麼商隊,搭個順風車去北向的城鎮。
三人剛剛走向官道,遠處就有七八匹快馬飛馳而來,葉小天隨意抬頭一望,忽然定住身子,就見那群人打馬如飛,在官道上激起一溜塵土,急急忙忙地衝來,又沿著官道衝出去了。
葉小天看得清楚,那一行人中為首一個正是楊三瘦,葉小天的臉色登時一變。他這一路南下,每日跋涉於路途之上,對於行旅路人早就有了一定的了解,看楊三瘦那群人馬上既未攜帶馬包寢具,行裝也不似遠行,他們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幹什麼?
那群人跑得甚急,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內,拐過了前邊的這片山坡,葉小天霍然轉過身,盯著薛水舞道:「那楊夫人為何這般嫉恨你,你已離開楊府,她還不肯罷休。」
薛水舞驚愕地道:「葉大哥,你是說,楊大總管帶了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
葉小天道:「不會錯。他們沒有攜馬包寢具,行裝也不似遠行,這般打馬如飛的不惜馬力,像是要走遠道的人嗎,他們分明是在追趕什麼人,你說他們往北狂奔,不是衝著你還能是沖誰?」
薛水舞臉色蒼白起來,茫然地道:「為什麼?她為什麼不肯放過我,我和她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葉小天看薛水舞這樣子也不像是曾經恃寵而驕欺辱過主母的人,難道那楊夫人竟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這下遭了,五百兩銀子泡了湯,本想順手牽妞,換個媳婦回去,難道也要生出許多是非?
葉小天暗暗罵了一句老天爺,斷然說道:「走!咱們馬上走,穿過樹林往西去。」
薛水舞訝然道:「葉大哥不是要回北京城嗎?哦,你是想繞道而行?」
葉小天點點頭,沉聲道:「就算他楊家是靖州地頭蛇,也不可能封了所有的路,他們既往北尋,咱們就往西走,繞個圈子再回京城,管教他們找不著。」
薛水舞聲音柔柔地垂首道:「好,一切但憑兄長做主!」
第12章 在路上
小天這一路南下,很多時候都是靠一雙腳板趕路,鞋子固然磨穿了好幾雙,卻也練出了一副好腳力,以致他對攜帶一個嬌怯怯的少婦、一個四歲的娃兒同行的速度嚴重估計不足。
雖然走到後來他實在有些不耐煩了,便把樂遙背在了身上,可是有薛水舞同行,速度依然快不起來。葉小天想要扶她一把,薛水舞卻又以男女授不親為由不肯接受。
葉小天無奈,便撿了根樹枝給她當拐杖,如此也只是減少了她趕山路的痛苦,速度卻仍舊快不了多少,以致三人繞到靖州西面的官道上時,天色已近黃昏。
葉小天道:「咱們找個地方歇歇吧,先歇一晚,明天再趕路。」
薛水舞的身子雖像小草般柔弱,性格卻似小草般頑強,腳上都磨出了血泡,卻不敢說,生怕因為自己拖累了行程,一直咬著牙苦撐,早已痛苦不堪了,聽葉小天這麼一說,她才鬆了口氣。
這裡還在靖州範圍,葉小天不敢向村民借宿,這年代人口流動極少,一個村子裡只要有一戶人家有了客人,用不了多久整個村子就都會知道,如果楊家派人到這邊探訪一番,那就泄露了他的蹤跡。
是以葉小天並不進莊,借著昏黃的夕陽四下一打量,見村口外水田邊有個破舊的土地廟,從那破敗的樣子看不像是有香火的樣子,而且村口沒有和人,便道:「走,咱們到那兒歇一歇。」
土地廟不大,山門早已不知被誰家拆去當了劈柴,空洞洞的一道門戶,裡邊土地爺的泥胎被頭頂破敗的廟頂雨水澆灌,像融化了似的已經看不出形狀來。
這廟裡以前大概是有廟祝的,如今自然已不知去向。葉小天到裡邊尋摸了一番,見一張土榻倒還完整,灶台也在,只是上邊的大鍋破了,只剩下了半邊,幸以沒被村民弄走。
葉小天鬆了口氣,道:「得,咱們今晚就歇這兒吧,你們兩個睡土榻,我在這供桌上湊和一晚。」他用力按了按那張供桌,供桌是土石結構,砌在神像前,很結實,足以承受一個人的體重。
樂遙這一路上被葉小天背著,早已跟他熟稔起來。樂遙沒接觸過多少外人,是以對葉小天十分親熱,一口一個哥哥,叫得甜著呢。她剛從葉小天背上下來,就撒嬌地道:「哥哥,人家肚子餓了。」
何止她餓,葉小天現在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飢火直燒心。薛水舞倒是沒有喊餓,但是她的肚子卻適時的咕咕了幾聲,惹得這個愛羞的小女人禁不住又紅了臉。
葉小天道:「你們兩個就在廟裡待著,千萬不要出去,免得被人看見,我去村里弄點吃的來。」
「嗯!」
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一起點頭,神情動作一模一樣。
※※※
太陽在薛水舞母女的殷殷期盼中一點點地沉沒在大山的盡頭,最後一縷陽光也消失了。月亮在她們焦灼的等待當中悄悄地爬上來。樂遙飢腸轆轆地偎在娘親懷裡,原本充滿希冀的目光漸漸黯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