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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咳咳咳咳……」
那些正在飲酒的人倒霉了,嗆得咳嗽連連,坐在他們對面的人也倒霉了,被噴得一頭一臉,這些人的反應與葉小天當初的反應如出一轍。只是當時葉小天不敢露出嘲笑的神色,這些人卻是忍俊不禁,不少人當場大笑起來。
夏老爹咣當著一雙大眼珠子,一時看不明白眾人的反應,不知道這個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迷住了他們家寶貝閨女的臭小子,這首詩究竟做得怎麼樣。
葉小天毫不慌張,微笑解釋道:「這首詩……」
「好!好詩!」
葉小天還沒說完,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說話了,捧臭腳的可不是葉小天那目不識丁的准老丈人,正是大儒崔象生!
第06章 咱女婿挺驢啊
葉小天的准老丈人夏大叔正提著心等著呢,崔象生這句話剛一落地,他的一杯酒就落了肚,臉上也露出了笑模樣。
眾人本來正想嘲笑葉小天一番,一聽崔先生這麼說,還以為他是正話反說,都笑吟吟地住口,想看崔先生打算怎麼嘲諷葉小天。
葉小天也以為崔象生是嘲諷自己,故意正話反說,他方才微笑著開口解釋,就是想向眾人說明這首詩是銅仁知府張繹所做,並非出自他的手筆。崔象生方才說的可是「吟詩」而非「賦詩」,雖然誰都明白崔象生指的就是賦詩,可他要打這個馬虎眼,卻也不能就說他理解錯了。
旁人當然可以因此罵他無恥,但他說出了這首詩的來歷,並請崔象生品評一番,這就是他反將崔象生的一軍了。
方才他已聽瑩瑩提起過,這個崔象生就是銅仁人,整個家族都住在銅仁,縱然他是名重一方的大儒,他敢得罪銅仁張知府?這些土司老爺世襲罔替,早就成了地方上的土皇帝,這些土皇帝要動他們,不必明刀明槍,有得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可以擺布得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崔象生雖是大儒,可是看他今天這種做派,他真做得到不食人間煙火?只要他違心地誇讚幾句,旁人即便嘴上不說,也會在心裡大大地鄙視他一番,究竟誰無恥?葉小天可不覺得到那時候丟人的人會是他。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還沒說這首詩的來歷,崔象生就迫不及待地誇讚起來了,是真心實意地誇讚,崔象生一番道理誇誇其談地擺出來,不僅眾人呆住了,就連葉小天都呆住了。
崔象生贊道:「好!我這第一個好,是他夠機靈,能夠別闢蹊徑。老夫方才只說吟詩,卻沒指定是七律還是五絕,打油詩當然也是詩。今日群英薈萃,他縱然做得出一首好詩,怕也未必就能鶴立雞群引人側目,然則這首打油詩一出,誰還記不得他?」
眾人恍然,紛紛便想:「著啊!今天在這兒的人,大家學問半斤八兩,誰能出類拔萃?我們想要的是什麼,名啊!可不正要別闢蹊徑,才能引人矚目麼?」
眾人望向葉小天的目光,便帶了幾分欽佩之意。
夏老爹哪知道這詩究竟好不好,一聽這崔象生說的頭頭是道,不覺更加歡喜了幾分。雖然他還是不願意把女兒嫁給葉小天,可是葉小天現在畢竟跟他的女兒出雙入對,葉小天有面子,他老人家也就覺得有了些光彩。
崔象生又道:「說到打油詩嘛,萬萬不可因為似順口溜兒一般便瞧不起它,當初李太白、呂蒙正、蘇東坡、歐陽修等文壇大家可是都做過打油詩的。他這首打油詩一出,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便把這打油詩的效果發揮得淋漓盡致了。這是第二個好。這第三麼……」
崔象生撫著鬍鬚,仿佛很是回味的樣子:「打油詩要詩有趣,意有益,倒不必講究對仗工整詩句絕妙,一口俚俗口語卻不庸俗難耐,於嘲人自嘲之中令人回味無窮,那便是一首好詩。這首詩以樹喻人,嘲中有義,回味雋永,難道還不是好詩嗎?」
葉小天愣了半晌,終於明白過來:「啊!這個老東西,真是比我無恥啊!難怪他是大儒!他是銅仁人氏,定然先去過銅仁了,張胖子說不定還請他吃過酒,酒席宴上又賣弄過這首最新力作!厲害!厲害!」
葉小天說「厲害」,是說這崔象生的反應速度,如果他先說出這首詩是銅仁知府的大作,崔象生再出言吹捧,難免被人嘲諷為阿附權貴,他的一世英名都要毀了。
如果他把這首詩貶斥的一文不值呢,氣節固然保住了,卻又勢必得罪張知府。到時候他葉小天不過被人當眾嘲笑兩句,過了嘴癮的崔象生卻不免一個家破人亡的後果。
如今卻不然了,旁人都以為這首詩是他葉小天所做,之前他又對崔象生那般無禮,誰也不會認為是吹捧,那就必須得從其它角度來分析了。縱然有人不認可崔象生對這首詩的分析,也得佩服他的胸襟氣度,果然不愧大儒之名!
而且今日這一幕早晚會傳揚開去,張知府聽了必然大樂,他既保持了清譽,又暗捧了張知府,還化解了葉小天這殺人不見血的一刀,可謂一舉三得啊。
崔象生深深地望了葉小天一眼,眸中不無得意:「小子,跟老夫斗,你還嫩了點兒!」
經過崔象生這麼一分析,眾士子仔細一琢磨,越琢磨越覺得這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詩似乎真的大有意趣了,崔象生憑藉他的名望和地位,成功地轉型成了一個「裁縫」,而葉小天(張知府)則搖身一變成了那個「光著屁股的皇帝」,眾士子們則爭先恐後地點頭讚嘆,唯恐別人說自己看不出這首詩的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