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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生苗出山了,格哚佬部已經遷徙到提溪。另外,她又記起,蠱教的教主依照教規是不能娶妻生子的,可葉小天卻和夏家訂有關於婚姻的一樁賭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於俊亭覺察到:蠱教,已經變了!也許是因為出了葉小天這樣一個奇葩的教主,又或者是盤踞山中千餘年的蠱教在外界的不斷滲透影響下終於靜極思動,總之……他們要出山了!
蠱教出山,也就意味著數十萬生苗會陸續出山。而葉小天,大概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似乎他還沒有意識到數十萬可以出山的生苗掌握在手中,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其實,葉小天固然是有些身在局中,所以意識不到自己所掌握的力量究竟可以發揮多麼巨大的作用,一直以都草頭王來自嘲,但是造成這一認知也不無其它原因。
當初夏家知道他的身份後,就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兒,使得葉小天一直錯誤地認為山外的土司們並不把山裡的生苗放在眼裡,這種認知,直到這次他調動格哚佬部出山,從銅仁府上下的緊張反應才有所糾正。
實際上,如果生苗不能出山的話,那他這個尊者對山外的土司們來說的確毫無意義,世間無龍,你空有屠龍之技又能如何,還不如殺豬之技管用呢。可生苗既然破例出山了,那意義就截然不同。
這將是一支多麼龐大的力量?如果這支力量全部出山並在山外站穩腳跟,那麼葉小天立即就可以一躍成為和四大天王平起平坐的頂尖人物。想到這裡,於俊亭不禁有點眼紅。
四大土司莫不是傳承了近千年甚至千年以上,方有今日雄厚的基礎,而葉小天只要能成功地把生苗從山裡頭拉出來,他就立即有資格和這些經營了上千年的土司人家相提平論。
人家用了一千多年時間,子子孫孫無窮無盡地奮鬥,方有今日地位。於家臥薪嘗膽四百多年,直到今日才勉勉強強可以和張家對抗,而葉小天頃刻之間就能躍至她不敢想像的高度,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文傲搖頭嘆道:「這個葉小天,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卻為了三里莊一介小民怒而殺人,如果不是大人去得及時,他已被人斫成肉醬。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有如此尊貴的身份,卻把自己當成一個魯莽的匹夫,真是……」
「魯莽的匹夫麼?」
於俊亭聽了這句話,目中漸漸露出奇異的光芒:安宋田楊四大家,對繼承人莫不從小培養,長大後又屢受考驗,方能接掌家主之位。所以他們之中無論哪一個,都不會輕易地感情用事。葉小天擁有著不遜於他們的力量,卻沒有他們那樣教育和經歷,所以成了一個另類的領袖,這樣一個人……
於俊亭的目光漸漸熾熱起來。
※※※
李秋池回到葉府的時候,忽然發現花廳里多了許多陌生人。雖然他們穿著普通的百姓服裝,可李秋池總覺得他們的膚色舉止都有些異樣,似乎與周圍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這些人正是蠱教八大長老從自己的俗家親眷中為葉小天挑選的侍衛。他們特意挑了家裡男丁多的親眷,而且還要懂得漢語,把他們派來銅仁,定居葉府左右,以便暗中策應。
耶佬一見他們趕到,不禁大喜,正是用人之際啊。
葉小天已經在附近買下幾幢民宅,準備用來給他們定居,不料現在卻出了這樣的事,耶佬便吩咐他們先把女眷和孩子遣出城去,不要留在這裡礙事,只留下所有壯年男丁候命。
見李先生回來了,耶佬便把他們打發出去,哚妮快步迎到李秋池面前,急切地問道:「李先生,於監州那裡怎麼說,她肯幫忙麼?」
李秋池見廳中只有耶佬和哚妮在,便壓低聲音道:「於監州是銅仁的一份子,不肯為了東翁得罪那幾家權貴的。」
哚妮聽了頓時露出失望神色,李秋池又道:「不過,那五家權貴是張家一系的人,和於監州是對頭,同時於監州又很欣賞東翁的為人,所以……她暗示咱們可以劫獄,救出東翁!」
哚妮道:「你是說,於監州給咱們出主意,讓咱們劫獄?」
耶佬神色一動,道:「當真?身為監州,她竟教唆咱們劫獄?會不會是她的一計,故意引咱們上勾?」
李秋池道:「於監州何必如此做,她有什麼理由?」
這句話問出來,李秋池的臉色忽地變得非常難看。於監州縱然同情葉小天,可是站在她的立場上,會慫恿他們劫獄嗎?確實不合常理。剛才在於府時,他心情太過急切,身後又有幾匹惡狼讓他分心,竟未想到這一點。
耶佬說得不錯,這的確有可能是於監州的一計。葉小天活著,會讓於監州很為難。若是任由五位權貴殺了他,於監州面上又不好看,可是不殺,她就得面對來自五位權貴的壓力。
如果葉府的人劫獄,他們就有了趁機除掉葉小天的理由。那樣一來,他們對朝廷就有了交待,不是我們目無朝廷,未曾請旨便擅殺犯官,而是他企圖越獄,混亂中被獄卒當場格殺。葉小天一死,她和五位權貴的尖銳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這裡,李秋池不禁冷汗涔涔,哚妮見他臉色難看,忙道:「李先生,怎麼了?」
李秋池把他的想法一說,耶佬和哚妮的臉色頓時也變得難看起來,如果說那個冷酷無情、唯利是圖的於監州會對葉小天心存憐憫,真心助他們劫獄,還是李秋池的這個想法更靠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