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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山上,於珺婷拋開因張知府猝死而造成的慌亂心緒,叫人置下酒席,與葉小天、戴同知和展凝兒只敘其他。展凝兒對她已經暗生警惕,她似也要在凝兒面前有意爭風,二人先是鬥嘴,繼而斗酒,一甌葡萄美酒很快就見了底。
這酒喝時醇美,並不覺酒力,後勁兒卻大,不等下山,於姑娘就兩頰飛紅,在石凳上坐也坐不住了,看她軟綿綿的樣子,直往石桌底下溜。凝兒鬥嘴鬥不過她,如今終於把她灌醉,很是出了一口惡氣,笑得好不開心,哪裡還會去扶她,巴不得她出醜呢。
至於戴同知……
這位好色風流的大老爺雖然不大管得住自己的小老弟,卻很有「呂端大事不糊塗」的風範,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絕對不可以惹,他心裡明鏡兒似的。這位尚是閨中處子的於姑娘究竟什麼脾性兒,他再清楚不過,這時他是絕不會出手的。
葉小天總不能坐視於珺婷摔個屁墩兒,又或者滑下石凳,額頭撞上石桌,只好搶上一步將她扶住。這一攙她手臂,頓覺觸處柔軟似綿,卻又極富彈性。
於珺婷頭昏腦脹,坐立不穩,被他一扶,整個人都軟在了他的懷中,柔若無骨,葉小天不由心中一盪:「看不出,她瘦瘦弱弱的身子,其實蠻有料的,這要擁在懷中、壓在身下,該是什麼滋味兒。」
展凝兒本來想看於珺婷的笑話,這時見葉小天去扶她,不禁生起醋意,只好過去將她扶住,板著臉道:「放手!我來!」
戴同知見狀,忙道:「天色不早了,於監州又已大醉,不如咱們就此下山吧。」
葉小天正覺得情形不對,聞言急忙應和道:「下山,下山!」
幾人下山,於珺婷自然是由展凝兒扶著,從山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折騰下來,於珺婷便鼙著眉,按著胸,一副似欲作嘔的樣子,可扶著路邊一棵樹,乾嘔了半天,卻又嘔不出來。
戴同知見狀,便道:「於監州這副模樣,乘不得馬了。葉老弟的府邸不是就在附近嘛,不如暫且安置了監州,待明日監州醒了酒,再送她回府。」
葉小天見於珺婷眸波散亂,兩頰緋紅,只好點頭答應。展凝兒不好反對,氣鼓鼓地扶著於珺婷,在葉小天的伴同下去了葉府。戴同知望著他們轉過山腳,目中迷醉之色頓時一掃而空,他翻身上馬,神色冷峻地對侍衛們道:「快走!」
一時馬蹄急驟如同暴雨,頃刻間消失在暮色之中。
……
葉小天回府之後,自有丫環攙過於珺婷送入客房,於珺婷的隨從侍衛也都安置在這處院落里。葉小天吩咐人調了一碗醒酒湯,親眼看著她們服侍於珺婷服下,這才吩咐她們替於珺婷寬去鞋襪外裳歇息,自己則避嫌離開了房間。
展凝兒正在花廳里坐著,她已漱了口、淨了面,一見葉小天進來,便嘻嘻一笑,得意地道:「鬥嘴我鬥不過她,想跟我斗酒,哼哼,瞧她喝成那副樣子,實在開心。」
葉小天瞪了她一眼道:「你呀!」轉念想想,忍不住一笑,搖頭道:「說來也是奇怪,這位於監州胸有城府,喜怒不形於色,多少人都難撩撥她動起性情,怎麼一見你卻鬧起性子來了,實也稀奇。」
展凝兒乜著他,板著臉道:「裝!你繼續裝!」
葉小天摸摸鼻子,詫異地道:「我裝什麼?你是不是也喝醉了?我怎麼聽不懂?」
展凝兒冷笑一聲,道:「真的聽不懂?聽不懂你摸鼻子幹什麼?你要麼無奈,要麼心虛,否則是不會摸鼻子的,你這個小毛病,當我不知道?」
葉小天立即嬉皮笑臉地湊過去道:「還是我的寶貝凝兒最了解我!」
展凝兒道:「去去去,一嘴的酒氣,臭死啦!」
葉小天用手扇了扇,一臉無辜地道:「哪有?」
展凝兒推著他到了屋角臉盆旁,取過牙刷子,抹上青鹽,遞給他,又為他倒了杯水。葉小天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道:「凝兒,你和你表哥住在哪兒呀,今晚還回去住嗎?」
凝兒道:「當然回去,人家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既有住處,卻賴在你這兒算怎麼回事。」
葉小天漱了口,一邊用毛巾擦嘴,一邊道:「喔!天色漸晚了,一會兒我派人送你回去。」
凝兒氣急,狠狠擰了他一把,道:「你個沒良心的,巴不得我走是不是?我在這兒礙著你和那個姓於的勾勾搭搭了是嗎?」
葉小天把毛巾一扔,哈哈大笑著返身抱住了她:「嘿嘿!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哪兒捨得讓你走,今晚,你就留在這裡吧,你表哥那裡,我派人去送個信兒就好。」
凝兒睇著他道:「我當然要留下,留在這兒看著你!不過,你別想好事兒,我跟哚妮一起睡。」
葉小天忙道:「你放心好了,我也喝多了,還能想什麼好事兒呢,我也跟哚妮一起睡。」
凝兒抬腳一跺,早知她這小習慣的葉小天靈巧地一躲,又湊上來,笑嘻嘻地攬住了她的腰,柔聲道:「你也知道,創業維艱,尤其是地盤各有歸屬的情況下,我想占有一席之地格外難,實在無暇顧及太多,可我沒空過去,你怎也沒空過來?」
凝兒神色一黯:「家母自幼體弱,原先還好,身子雖弱,卻也沒有大礙。誰料上一次大病之後身子就垮了,如今時不時就要生病,娘親只我一個女兒,我又怎麼放心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