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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妹妹給了他一點藥,暫且解了他的腹瀉之症,然後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小命懸於人手的高小六兒無可奈何,只是乖乖答應下來。
此時他正在等候太陽妹妹,過了一會兒,黑漆漆的小巷盡頭出現了一道人影,高小六兒精神一振,連忙屁顛屁顛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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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盤膝坐在牢房裡,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廊間一盞燈,發出昏暗的燈光。
不要說縣丞,就算是縣令,也沒有權力把他抓起來,批捕的命令必是來自上頭。可葉小天反覆思量,始終想不通自己能犯下什麼通天的大案叫人拿住把柄。如果是他曾經冒充典史一事,那麼被抓的不應該只有他一個,如果是蘇循天那樁人命官司,同樣不該是他一個,此事太也蹊蹺。
正因事出蹊蹺,所以他心中坦然,並不驚慌。正所謂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官府不可能拿住他的什麼罪名,暫且靜觀其變吧,這應該只是一個誤會。
葉小天安慰著自己,打個呵欠,正想躺下休息一陣,遠處突然有一陣腳步聲傳來。葉小天警惕地抬頭望去,就見一個身材瘦小的獄卒提著一盞燈籠慢吞吞地走在前面,身後跟著一個身材稍高的黑衣人,那人穿著一件連體的黑袍,頭低著,連臉面都遮了起來。
葉小天一見異狀,先是警覺地抓起了手中的鐵鐐,待見那襲袍子,卻又陡然一喜:「那是冬長老的袍子,冬長老來探望我了?」
自從上次牢牆被擠破事件發生後,花晴風痛定思痛,終於撥了一筆款子,把葫縣大牢修整翻建了一番,如今比原來寬敞了許多,再加上現在沒有那麼多犯人,葉小天又被刻意與其他犯人隔開,所以這一片兒就只住了他一個。
高小六快走到牢房前時停住了,回首對身後的黑袍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就見長袍逶地的黑袍人輕輕點點頭,高小六便往牢前走來。牢門「嘩啦」一聲打開了,葉小天是被當作重犯看押的,戴著手銬腳鐐,行動不便,是以坐在那兒未動。
高小六走進牢房,咳嗽一聲道:「葉典史,你家娘子來看你了。」
葉小天一呆,驚訝地道:「我娘子?我哪……」
剛說到這兒,葉小天突然閉上了嘴巴,他忽然意識到,既然有人要見他,又是對獄卒這麼說,很可能是為了方便有個合適的身份進來,這時怎能戳穿,他也正想知道外界的情形呢。
高小六板著面孔,一本正經地道:「以我朝憫囚之制規定,典史大人您尚無子嗣,所以特允你娘子入獄,夫婦好合,若能留下一子半女,也是你的福氣。咳!葉典史,你好自為之吧。」
高小六說到這兒,轉身又走了出去,往牢門口一站,下意識地彎了彎腰,向那黑袍人討好地招招手,黑袍人便姍姍地走過來,彎腰邁步進了牢房。高小六兒把牢門一鎖,壓低聲音道:「一個時辰,只有一個時辰,否則夜間巡戈的人來了,我也不好交待,你們抓緊時間。」說完,高小六兒把鑰匙往腰間一掛,轉身走開了。
葉小天當初是天牢獄卒,雖然關進天牢的都是京官高官,那些人能做到那樣的高位,個個年紀一把,早就有了子嗣,所以不曾遇到過「聽妻入獄」的事兒,但他也聽說過的,這時不免就有些茫然。
「聽妻入獄?那我已經被判了死刑了?好歹我也是個朝廷命官,怎麼可能尚未審問便判了刑?還有,我這娘子是誰,我那府里……難道是哚妮?」
葉小天突然想到了太陽妹妹,他霍然望去,卻見那黑袍人陡然拔高了一截,似乎方才一直是彎著腿的,這時才突然站直,緊接著那人一撩黑色的頭罩,葉小天愕然叫道:「老毛!」
面前這人一臉的絡腮鬍子,豹頭環目,可不正是毛問智。毛問智衝上前來,激動地叫道:「大哥,俺可見到你了。」
葉小天奇道:「老毛,你怎麼扮成這副模樣,對了,外邊怎麼樣了,我究竟因何入罪?」
毛問智一呆,道:「大哥也不清楚犯了何罪?」
葉小天搖搖頭道:「我正一頭霧水。」
毛問智撓了撓頭皮,道:「我們四處打探,也不知道。不過,那徐伯夷逢人便講,說大哥你這回死定了。」
「徐伯夷!」葉小天眸中閃過一絲恨意,如果說之前與徐伯夷鬥法,爭的只是在葫縣官場上的話語權,這一次徐伯夷刻意加害,使他鋃鐺入獄,這就是你死我活的仇恨了。
毛問智道:「哎呀,先不說那麼多,大哥,你快脫衣服。」
葉小天嚇了一跳,戴著鐵鐐的手下意識地往身前一護,駭然道:「脫衣服幹什麼,你……聽妻入獄,卻也不該是個男人啊?」
毛問智道:「嗨!聽什麼妻入什麼獄啊,大哥想生,出去了自管隨便生。快脫衣服,咱倆換了衣服,我頂替你,你扮成我出去,放心,方才那獄卒沒見過我的樣子,你只要捏著嗓子扮成女聲,一定能矇混過去。」
葉小天舉了舉手銬腳鐐,道:「我這樣子……」話猶未了,毛問智已經從袍下亮出一件奇怪的黑鐵所鑄的像鉗子似的東西,「嘿嘿」笑道:「用這玩意兒,都能撬開。」
葉小天搖頭道:「我出去,換你留下?就算出得去,我也不能做這種事。」
毛問智激動地道:「大哥,俺老毛沒啥本事,跟了你之後,吃香的喝辣的,過得比豬都快活。現在人家要拿咱當豬宰了,那就該俺來當那頭豬。反正俺坐牢都坐習慣了,不打緊的,他們總不會殺了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