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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一身短打扮,布衣草鞋,拄著鋤頭,站在高台上,正氣凜然地道:「鄉親們,徐縣丞為了解除旱情,絕食求雨,以期感動上天。然則如今已絕食多日,我葫縣依舊滴雨未下。
如今,徐縣丞已然餓暈過去,葉某怎忍讓徐大人繼續絕食祈雨。葉某決定:代替徐縣丞,在這高台上絕食,這老天一日不下雨,我葉小天就一日不進食。」
圍觀百姓一聽大受感動,紛紛說道:「葉典史,徐縣丞求不來雨,是他徐縣丞心不夠誠。葉典史你劈荊斬棘、開山運水,所作所為,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我們聽說,這高山河渠馬上就能開通了,葉大人你何必代人受過,絕食祈雨呢。」
葉小天正色道:「高山水渠,所解的只是高李兩寨的旱情,本縣其他地方的百姓所受旱災雖不及高李兩寨嚴重,卻也大大影響了收成,葉某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啊!
鄉親們,即便這河渠修成,我們葫縣依舊缺不得雨水。天不可欺啊,祈雨怎麼能半途而廢!高山水渠即將完工,葉某在不在,影響都不大了。葉某就代替徐縣丞在此絕食祈雨吧,蒼天有眼,一定會感念到葉某的誠意!」
葉小天說完,扶著鋤頭緩緩坐倒。
台下百姓感動的熱淚盈眶,有些老人在兒孫的扶持下,顫巍巍地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道:「好官吶!葉典史真是愛民如子的好官吶!青天大老爺,我葫縣百姓之福啊!」
這些老人一跪,其他人紛紛跪倒,向台上膜拜不已。
葉小天盤膝台上,張開雙臂,向著一絲雲彩也不見的天空大呼道:「老天爺,你看到了麼!求你賜我們葫縣百姓一場大雨吧,我葉小天願意交出這條命,只求蒼天開眼,賜我葫縣一場豪雨!」
台下百姓一聽,感動得哭聲一片。
台上,葉小天悄聲問站在台階上的毛問智:「老毛,明天真會下雨吧?你要是不准,我把你那條瘸腿再掰折一次!」
毛問智小聲道:「肯定得,你放心,明天一定下雨,下大雨!哎喲,不行了,我這腿酸的……我得回去弄個火爐子烤烤……」
徐伯夷被抬回縣衙,廚下趕緊弄了碗稀粥給他灌下去。徐伯夷佯裝不醒,「迷迷糊糊」地喝了大半碗粥,這才「氣息奄奄」地張開眼睛。聞訊趕來的花晴風關切地道:「徐縣丞,你還好吧?」
徐伯夷眼睛半睜半閉,氣若遊絲地道:「下……下官……還好。就是……覺得頭暈……」
他還沒有說完,蘇循天就急急跑了進來,咋咋唬唬地道:「姐夫!姐夫!葉典史宣布接替徐縣丞繼續絕食,直至蒼天降雨啦!」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正在裝死的徐伯夷一聽這話,腦海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不好!葉小天此人奸似鬼,滑如鰍,他會幹出這種蠢事?我定是又上了他的惡當!」
徐伯夷又氣又急,脖子一歪,真箇暈了過去。
第50章 包子
徐伯夷這一暈,好久好久才幽幽醒來。
他這些日子在祈雨台上折騰的真是狠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身體乏到了極點,這一暈,身體機能自然發揮了調節作用,讓他很香甜地睡了一覺。
睡覺睡到自然醒……
徐伯夷伸了個懶腰,這感覺,真舒坦啊!
「老爺,你醒啦!」
旁邊傳來他家中小廝驚喜的聲音,一下子把徐伯夷從飄飄欲仙的境界拉回了人間:「嗯?他怎麼來了?」
徐伯夷睜開眼,才發現他此時並非在祈雨台上。
老郎中正倚在一邊椅上打盹,聽到聲音也湊過來,上前一看徐伯夷的氣色,捻須微笑道:「看!老朽就說嘛,大人只是長期疲累,再加上飢餓過度,只要好好歇一晚,就會沒事的。」
徐伯夷一下子清醒過來,掙扎坐起道:「什麼時辰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那小廝還未及回答,窗外就傳來了「喔喔」的雞啼聲。
徐伯夷爬到窗邊,一把推開了窗子,探頭出去,只一眼望去,心便是一沉,難怪他未察覺天亮,天上鉛雲密布,陰沉的可怕。
天亮了,天陰著……
徐伯夷一開始只是根據他對葉小天的了解,不相信葉小天會把坑他的辦法硬套在自己頭上,料到葉小天另有陰謀。但那時天空晴朗,萬里無雲,徐伯夷不相信葉小天會預知天氣變化,所以葉小天究竟有什麼陰謀,他是不知道的。而此刻,他已經全都清楚了。
如果他昨晚當即醒來,察覺葉小天陰謀,他還可以回到祈雨台上,堅持由自己繼續絕食,可是現在天色陰沉到了這種地步,明顯是要下大雨了,他若再返回祈雨台,豈不是令人鄙夷到了極點?
此時的徐伯夷,心頭懊惱痛悔到了極點。他卻不想想,即便他昨晚沒有昏倒,也確信葉小天有陰謀,他當時就敢果斷做出決定重返祈雨台?他就是肯去,葉小天必也有得是後招等著他吧。
徐伯夷趴在窗口,像個父母出門做工,把他鎖在家裡的孩子,眼巴巴地看著窗外,眼巴巴地看著……
一顆豆大的雨點打在乾燥的地面上,濺起一抹輕塵。然後,是第二顆、第三顆、無數顆……
大雨傾盆!
徐伯夷淚如雨下!
※※※
當百姓們清晨起來,驚喜地發現天色陰沉到了極點的時候,他們馬上意識到已經連月不雨的老天終於開了眼,隨即他們就聯想到了昨晚慷慨陳詞,願以性命祈雨的葉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