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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在京城別無門路,唯一認識的就是林侍郎,林侍郎年紀不大,現在才四十多歲,還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值得進行感情投資。所以,今天學不學面君之禮還在其次,首要之事是跟林侍郎搭上線。
那小廝不一會兒就匆匆出來了,神態較之方才客氣了許多:「我家侍郎有請葉大人!」葉小天整了整衣冠,向陶主事點點頭,便隨那小廝走進去。
林侍郎正站在案後揮毫潑墨,葉小天剛一轉過屏風,林侍郎就擱下筆,微笑著抬起頭來。案上鋪著偌大一張宣紙,其實上邊點墨也無,林侍郎根本就不是在寫書法,而是要迎接葉小天。
不過,兩人品階差得實在太遠,不要說出迎,就算是起立相迎,對林侍郎來說都有些跌份兒,可真要論到實惠權力,這位即將成為土司的推官大人可是連他也要眼紅三分的,所以他才煞費苦心地選擇了這種方式,既不自降身份,又能對葉小天顯示出禮遇。
葉小天是在專門關押貪官污吏的天牢里混過的,這些門道自然清楚,目光往紙面上一落,也就明白了林侍郎的意思。
葉小天向前三步,就欲拜倒。只是他的動作並不快,已經從案後繞過來的林侍郎是向前走的,他又主動搶上三步,這一跪,雙臂正好被林侍郎架住:「免禮,免禮,哈哈,林推官,你我葫縣一別,好像也沒多長時間呀,想不到你步步高升,順達如此,我看用不了幾年,本官要向你參拜啦!」
林侍郎開著玩笑攙起葉小天,道:「坐吧!」
林侍郎回身到了上首落座,葉小天這才坐下,笑道:「葫縣一別,下官對大人甚是想念。今日有機會回京,面謁大人,心中實在歡喜。」
不管這是真心還是假話,林侍郎聽了還是高興的,況且林侍郎現在正是事業的上升期,也需要形成自己的派系,當初雖招攬葉小天不成,但是葉小天也是今非昔比了,大可結交一番,引為奧援,是以聽葉小天有親近之意,林侍郎也很高興。
陶主事站在門外無所事事,便倚著紅漆廊柱想起了心事。李國舅交待給他的任務,說起來確實並不嚴重,而得到的回報卻是成為主客司郎中,這個險,值得冒啊!
不要看主客司郎中是五品官,他是正六品,只差著三級,可這是京城,就是往上爬一級,都是難如登天的事兒,每出現一個空缺,你不曉得前邊有多少人盯著,而且人人都有後台、有背景,那是容易升上去的?
再者說,雖只高了三級,那權柄和待遇可大不相同了,郎中上邊就是侍郎,只要他能站到那個位置,就有資格建立自己的班底,不只他可以選擇某位重臣投靠,重臣們也會在他們這一級的官員中物色黨羽,安知來日他不能成為侍郎、尚書?
接近葉小天,讓他相信自己……
想著李玄成交待的任務,陶主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眼神兒深沉的可怕。
……
籤押房內,賓主盡歡。
想跟人家攀交情,有些話有些事也得點到為止,若是賴著不走,沒完沒了的,惹人心生憎惡,那就起反效果了,是以葉小天在一句風趣的話逗得林侍郎哈哈大笑的當口兒,便趁機起身道:「侍郎大人公務繁忙,下官就不多打擾了,這就告辭。」
林侍郎笑容滿面地道:「好!你去吧!」
葉小天拱禮而走,只走出兩步,忽又站住,仿佛想起了什麼,輕輕一拍額頭,回身道:「大人雖正當壯年,還是應該多多保重身體呀。下官這兒有對玩物,送與大人,閒暇盤玩,有益身體。」
葉小天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對核桃,在手中一盤,「噹噹」地發出清脆悅耳的金玉之聲。林侍郎一瞧這對核桃呈朱紅色,晶瑩剔透,顯見是盤玩多年了,雖不值太多銀錢,卻也是個稀罕物件兒,便笑吟吟地接過來。
那對核桃入手頗沉,清涼沁骨,觸之光潤如玉,果然是盤玩出來的上等文玩,葉小天又向林侍郎拱一拱手,這才告退。
林侍郎揉著核桃回到案後坐下,目光一垂,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急忙把那對核桃湊近了看,登時大吃一驚,這哪裡是盤玩出來的核桃,分明是真正的紅玉雕刻而成啊!
常言道:「玉石掛紅,價值連城!」這對紅玉核桃何止是掛紅,根本就是艷若雞冠,油脂光澤,細膩溫潤之極。自古玉石分五色,以紅為最上等,蓋因品相最好的紅玉最是難覓。
這一對玉核桃……
林侍郎掂了掂那對核桃,迅速估出了它的價值:在達官貴人云集、寸土寸金的西城,可購五進院落的豪宅一幢,同時買美婢俏童百人,另還可在京郊購良田千畝。
林侍郎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位未來的土司老爺,出手忒也豪綽了!想到剛才葉小天盤著核桃居然叮噹作響,雖說紅玉最硬,可是力道稍有不妥,也會碰掉那雕刻極其逼真的紋路,他居然當成真正的核桃盤玩……
林侍郎攥著這對核桃,小心翼翼的不敢轉動一下,這要是掉到地上,哪怕只跌壞一個碴兒,就是一個如花似玉、百媚千嬌的二八女郎不見了蹤影,心疼啊!
林侍郎趕緊回身從身後的書架上翻出一隻盒子,那盒子裡本來盛著一方名硯,林侍郎一手攥著核桃,另一隻手打開匣子,把裡邊的名貴硯台往桌上一倒,管它是否碰壞,馬上扯過那張宣紙,把一對核桃裹得嚴嚴實實,塞進匣子,這才如釋重負地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