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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夫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本是她信手塗鴉之作,如果早知是拿來送人,必定要畫得更認真些。不過,這樣隨意的作品,雖然略顯潦草,倒是少了幾分拘瑾,靈氣更足了。
葉小天可不知道那「心蘭」二字是雅夫人的小字,因為雅夫人只是信手揮就,沒把它當成什么正式的畫作,所以題款也極簡單,整幅畫上就只有心蘭兩個字,他還以為這兩個字是這幅畫的名字。
葉小天順著雅夫人的目光扭頭看去,看的卻不是雅夫人正在瞄著的那副蘭草圖,而是蘭草圖旁邊另一副「高山流水圖」,這張畫繪的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會知音的故事,峨峨高山,洋洋流水,伯牙端坐撫琴,遠遠林中隱現一人,正在揮斧砍樵。
這幅畫卻是真正的名家之作了,是羅大亨搜羅了來送給葉小天的,是宋代著名畫師王希孟的一部作品,此前已經經過多人收藏,上邊印了許多私人銘章,葉小天也在上邊加印了自己的銘章。
葉小天只當雅夫人看的是這幅畫,不禁笑道:「夫人喜歡這幅畫?小天不大懂畫,只聽大亨說過,說這名叫王希孟的畫師曾受過徽宗趙佶親自指點,畫藝精湛,但他年不過二十便早逝了,故而傳世之作極少。」
雅夫人這才注意到「高山流水圖」,她是懂畫的,仔細一看,欣然道:「不錯,此人畫藝極為精湛,最為難得的是,他傳世的作品極少,不想葉典史這裡竟有他的作品。」
葉小天站起身,從牆上摘下那幅畫作,信手卷作一軸,對雅夫人道:「夫人喜歡,便送給夫人吧。小天是個俗人,這等雅物留在小天這裡也是糟蹋了。」
蘇雅本待不收,因為王希孟傳世的作品太少,因為少,便顯得極為珍貴了,不過轉念一想,兩人此時是剛剛建立盟約,這也未嘗不是一個增進關係的舉動。再者,對於這位傳奇畫師的作品,作為一個擅畫的人,她是真的難以割捨。
心下一想,蘇雅便也不再矯情,雙手接過王希孟的畫作,對葉小天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妾身藏有一副馬遙父的花鳥圖,改日讓循天給葉大人送來。」
葉小天笑道:「夫人是個雅人,若是這般可就俗了。寶劍贈英雄,這畫麼,也該送給真正懂得欣賞它的人,若是交換,那就無趣了。」蘇雅微微一笑,便也不再客套。
此時風雨已經小了些,葉小天把蘇雅姐弟親自送出府門,遙看一盞燈籠冉冉下山,葉小天心中暗想:「這位雅夫人當真是個女中丈夫,如果她是男兒身,她才是葫縣縣令,也就沒有王寧和孟縣唯乃至如今的徐伯夷囂張了……」
想到這裡,葉小天不禁啞然失笑:「想多了!如果真是那樣,說不定我此時已經回了京城,正在街頭擺攤做小買賣呢,又哪有我出頭之日!」
第17章 趕鴨子上架
縣衙終於對路難事故中的死傷者進行賠償了,其中正常服役死傷的按官府正常的撫恤標準撫恤,至於被戶科「亂點鴛鴦譜」的人家,則給予雙倍賠償。儘管路難事故與縣衙點錯了人沒有直接關係,可畢竟不該人家去服役的,法理也不外乎人情。
頒發撫恤金的時候,縣太爺花晴風親自逐戶走動,親手把撫恤金髮放到死難者家屬手中,吁寒問難一番,家中因此失去了壯勞力的,花知縣還當場免去了這戶人家未來一年的賦稅和徭役。
當然,縣太爺是沒有權力替朝廷決定免去誰的賦稅的,這個權力屬於皇帝。只有皇帝才可以下令免去哪裡的賦稅或徭役,花晴風的這種免去是一種變相的免除,實際上是由縣衙籌措資金代繳。
那些借路難生事的潑皮無賴還在大牢里關著呢,眼下大牢的牢頭兒也是徐伯夷的人,徐伯夷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人放出來。但是這些人已經被確認為故意鬧事,徐伯夷可以暗中主使他們,卻不能公開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只好委屈他們在牢里多蹲些時間了,如果把他們撈出來那做的也就太明顯了。
如此一來,徐伯夷也就不好再派其他人鬧事,花晴風的撫恤舉動,倒是在百姓們中間替他挽回了不少印象分。尤其是花晴風最後還宣布,將在驛路上立一塊石碑,鐫刻此次路難死亡者的名單,永遠記述他們的功績,在里長的帶領下,那些百姓家屬紛紛叩頭謝恩,花晴風連忙上前,把他們一個個扶起來。
「多好的百姓啊,官府只要稍示恩遇,他們就如此通情達理。」
花晴風心中感慨萬分,一時間雙眼也不禁濕潤了:「鄉親們,在南方,我們大明的將士,正與入侵的緬人浴血奮戰。保障驛路的通暢,就是最大程度地保障我軍的戰鬥力,這些死難者都是為國捐軀的,理應受到這樣的禮遇!另外……」
花晴風覺得,不管辦不辦,總該給百姓們一個交待,尤其是百姓們這麼通情達理,他硬著頭皮走出縣衙的時候,還以為會受到百姓們的謾罵與圍攻呢,如今百姓們對他卻是如此尊重。
所以花晴風覺得,應該讓今日的撫民之舉,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當然,僅僅是安撫民心的一句話,實際上他是不打算對此真正做什麼處理的,所以他說的很含糊:「至於因為簿冊混亂,錯點役夫的事情,本縣也是不會寬恕的。本縣會著人嚴查,對相關責任人員一查到底,無論觸及到誰,都會嚴懲不貸!」
「多謝大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