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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曉生為了避嫌,也不在廊下守著,便轉回前宅門房,端起還沒吃完的飯,一碗飯吃盡,不禁有點打嗝,若曉生忍著嗝兒,正想把碗遞給婆娘,叫她給自己盛碗湯過來,那大門便又「砰砰砰」地叩響了。
「奇哉怪也!這不年不節的,怎麼這麼熱鬧?嗝兒!」
若曉生抓起油紙傘,又趕到門下,於嘩嘩雨聲中打開角門,一瞧門外風燈下站著三個人,全都穿著蓑衣,若曉生還沒問來人的身份與來意,三人中的一個就開口了:「本人姓周,本縣捕房捕頭,這位是本縣的知縣大老爺,有要事與葉典史商量,快快頭前帶路。」
「嗝兒!啊?知……知縣大老爺!」在若曉生這等百姓心中,見到知縣大老爺可不亞於一個九品小官見到皇帝老爺,若曉生嚇得一個激靈,那嗝兒也不用水就好了。
他去縣衙打過官司,見過知縣大老爺,可那時跪在堂下,頭都不敢抬,哪敢仔細瞧這位端坐在紅日出海圖下的百里至尊。若曉生嚇呆了,趕緊側身讓路,結結巴巴地道:「大……大老爺您請進!」
花晴風邁步進了角門,跺跺靴上的泥濘,沉聲道:「本縣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快帶本縣去見葉典史!」
「是是是!大老爺您請,哦哦哦,小民……小民頭前帶路,大老爺這邊走!」
若曉生慌得手足無措,本來不敢站到花晴風的前邊去,忽又想到自己得帶路,忙像一隻螃蟹似的側著身子跑到前邊,引路前行,到了葉小天的書房外時,若曉生心裡「咯噔」一下:「壞了,老爺書房裡還有一個女人呢,他們可千萬別……」
若曉生一路光顧著激動了,這時才想起葉小天已經有了一位「貴客」,趕緊扯起嗓子叫起來:「知縣大老爺,到~~~!老爺,知縣大老爺登門,有要事與您商量,老爺快快出迎啊!」
若曉生一邊胡亂地叫著,一邊攔住花晴風,道:「大老爺,這兒就是了,您……您稍等!」
花晴風皺了皺眉,這人怎麼這般慌張?本縣又不是強盜。他不耐煩地推開若曉生,道:「本縣微服而來,實有要事相商,就不必拘禮了。」說著拔足就向書房走去。
書房裡面,蘇雅剛剛把她的妙計和盤托出,蘇雅說的雖然細緻,其實總結起來也就一句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徐伯夷不是在驛路上曾經給花晴風下過絆子麼?那是因為他在驛路上有做手腳的便利條件。如今徐伯夷想號召諸族百姓易名改姓,他們也可以依樣畫葫蘆,給徐伯夷找點兒麻煩。
葉小天和高李兩寨的關係十分密切,這就是他的有利條件,只要葉小天慫恿高李兩寨百姓在欽差大臣面前搞出些亂子,那時候徐伯夷可就面子裡子一起丟了,所謂的大好前程也要化為泡影。
葉小天聽蘇雅說著,面上微微而笑,心想:「這女人不只機警過人,魄力也是不小啊,居然敢在欽差大臣面前玩花樣。」
其實葉小天早有對策,他還沒回葫縣之前,就已提前派華雲飛回葫縣,給徐伯夷挖坑了。不過,他原本的機會雖說周密而詳盡,但要實施成功,最快也得半年以上的時間。
其實這個時間已經不算長了,一個不入流的雜職官,用半年時間就把一個八品縣丞扳倒,這是何等的本事?只是,由於蘇雅對花晴風的失望,決心代替花晴風與葉小天達成秘密聯盟,他們聯手做了一盤局,把花晴風裝進去了。
花晴風就從沒了退路,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這一來逼得徐伯夷無路可走,只能採用激進手段,也就加速了葉小天設計的過程。
這就像葉小天要引高湖之水到另一個地方,他需要一路掘渠挖坑,引水過去。可現在高山傾倒,一下子把那高湖填平了,水從湖中溢出來,原來需要葉小天來削平、掘挖的那些溝溝坎坎都成了小問題,洪水一下子就淹過去了,根本不需要他一步步地掘挖誘導了。
只是這一來,葉小天做一些事情也就不那麼自由了,因為有些秘密他就得與別人分享,而今日的聯盟,來日未必不是對手,今日授人以柄,來日就是反過來刺向他心口的一柄尖刀。
所以,葉小天需要對方主動提出這個計劃,這樣一來,他就成了一個執行者,而對方是策劃者,哪怕來日反目成仇,對方也不可能用這件事來挾制他。
就像他此前以艾楓的身份冒充典史一樣,策劃此事的是葫縣全體官吏,所以他現在好端端地杵在這兒,哪怕是王主簿是他的對頭,也根本不可能再提出此事,作為對付他的手段。
「這位雅夫人很上路啊,我還沒做誘導,她就主動上鉤了!」
葉小天笑微微的,正要順勢答應下來,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見若曉生氣急敗壞的叫嚷起來:「知縣大老爺,到~~~!老爺,知縣大老爺登門,有要事與您商量,老爺快快出迎啊!」
葉小天吃了一驚,失聲道:「知縣大人怎麼來了?」
蘇雅也駭然站了起來:「相公來了?這……這可怎麼辦?」
蘇雅雖然之前已經冒用丈夫的名義發過兩份奏疏,配合葉小天把懦弱的花晴風「逼上了梁山」,可她並沒有讓花晴風知道她和葉小天私下見過面,並且密議過一系列的合作事宜。花晴風也沒尋思他這位嬌妻居然深夜離開府邸,與人秘密商議過事情。
蘇雅當然要隱瞞,因為氣不過,她才與外人合作,激勵自己的丈夫勇敢起來和取而代之,與別人達成秘密同盟,那意義可完全不同,花晴風能容忍她一次,可未必同意她徹底成為自己的代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