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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進了客廳,下人奉了茶上來,陶主事便啞著嗓子道:「賢弟今日登門,可是有什麼事麼?」
葉小天有些猶豫,人家老父親剛剛過世,正在心中悲痛之際,自己還跑來打聽消息,實在有些難以啟齒啊。陶主事見他為難,便道:「賢弟但說無妨,不必有所顧慮。」
葉小天這才有些難為情地道:「這個……不瞞陶兄,小弟昨日參加宮中觀焰大會時,見皇上突然龍體不適,被扶入後宮休息,觀焰大會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弟此番進京,本是為了……咳!陶兄你是清楚的,所以對於陛下龍體是否康復,小弟甚是關切,卻不知陶兄對此是否清楚。小弟要知道皇上情形,才好安排行止。」
陶主事輕輕「啊」了一聲,飛快地向垂手侍立一旁的那位「管家」看了一眼,緩緩答道:「你我相交莫逆,有些事也不必瞞你,其實陛下……龍體一向虛弱,昨日大概是因為天寒風冷,陛下仰觀煙花時間又久,所以突生眩暈,如今已經無恙了。」
葉小天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咳,先前不知陶兄家裡出了大事,小弟在這種當口兒還來叨擾,實在是難為情。」
「賢弟不必客氣!」陶主事到:「只是為兄此刻心中煩亂,不便招待賢弟……」
葉小天忙起身道:「小弟明白,小弟這就告辭了。」
「實在對不住!」陶主事沒精打采地起身,並未挽留他,只是怏怏地把葉小天送到府邸門口,葉小天回身道:「陶兄止步!」
陶主事站住腳步,對葉小天道:「今日一別……」說到這裡,陶主事忽地一陣哽咽,熱淚簌簌而下,道:「為兄馬上就要返鄉丁憂了,這一別不知何日才有機會與賢弟相聚……」
葉小天看他難過,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他之前刻意接觸陶主事,也是希望在京城多結一份善緣,說不定來日用得上。如今見陶主事真情流露,真箇把他當了朋友,心中不禁有些慚愧。
如今京城各衙門還沒撕去封條開衙辦公呢。不過丁憂是孝道的體現,不要說是陶主事這種級別的官員,就算是一二品的大員,如果聽說父母過世,立即返鄉奔喪也是合乎禮制的,根本不需要朝廷允許,只留書一封說明情況即可。
所以正值新春,衙門未開並不能阻止陶主事返鄉,看陶主事這模樣是馬上就要走了,這一去就是守制三年,而葉小天又遠在貴州做土司,今生再見的機會確實渺茫。
葉小天是個重承諾的人,什麼「今後你我自會相見」一類的客套話兒對真心當成朋友的人是說不出口的,只能不斷地安慰:「陶兄不要悲傷,保重身體、保重身體啊!」
陶主事唏噓一陣,伸手從腰間解下一方佩玉,摸挲一番,對葉小天道:「賢弟不日就將成為一方土司,為國戍邊,鎮守一方。為兄就把這方玉贈給賢弟吧!
古語有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願賢弟謹記君子之德,不忘本心!這方玉雖然不算珍貴,但它陪伴我已多年,聊作為兄的期望與祝福,盼見玉如唔啊!」
葉小天深為感動,連忙雙手接過。禮尚往來,人家有所贈,自然應該有所還。只是葉小天匆匆來陶府拜見,身上值錢的玩意兒不多,陶主事雖說這方玉不值錢,可看起來也不是個廉價的玩意兒。
葉小天心思一轉,便掛好佩玉,把腰間的彝刀摘了下來,這口彝刀削鐵如泥,刀鞘上還鑲有寶石,陪伴他也有些年頭了。此番進京,他為了強調自己的「土司屬性」,所以除了入宮時要摘下,其它時候常把這口刀帶在身上。
葉小天摘下佩刀,雙手捧起,鄭重地對陶主事道:「這口寶刀亦陪伴小弟多年,如今贈與兄長,兄長見此刀,便如見到小弟當面了!」
陶主事忙也鄭重地雙手接過,心中狂喜:「事諧矣!」
第43章 快刀加頸
宮裡面,太監宮娥們里里外外的翻,當真把整個宮廷給翻了個個兒,可是正所謂一人藏物千人難尋,倉促之間,一件小小的布偶或草偶,哪裡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聽說沒有找到東西,李太后心中甚是惱怒,她見胞弟還坐在一旁,便抱著萬一的希望對李玄成道:「三弟,你可有辦法幫皇帝找到那隻魘偶麼?」
李玄成原本不想牽涉太多,省得被人疑心到自己頭上,但是徐伯夷把那隻布偶放在了一個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他若不指點一番,叫皇帝找到那隻布偶,那麼對於魘咒的說法恐怕皇帝還是半信半疑。
想到這裡,李玄成便把眉頭微微一皺,故作遲疑地道:「臣弟的道行有限,恐怕未必能夠算到那隻魘偶的所在,臣弟勉為其難,且試試吧!」
李玄成故作神秘地掐指默算一陣,開口道:「陛下發作之際,正在乾清宮前的丹墀之上,這魘偶術雖然神秘,卻不能距離目標太遠,否則豈非千里之外就能傷人了麼?既然要在近處,那麼不出我所料的話,那隻魘偶應該就在乾清宮!」
萬曆皇帝此時頭腦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不複方才的震驚與暴怒,聽了李玄成的話,他並未大發雷霆,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這位年輕的舅父,說道:「那麼就有勞國舅走一遭,一定要為朕找出罪證!」
李玄成頷首道:「自當為陛下效命!」
李玄成趕到乾清宮,一群太監聽聞消息都圍了上來,眼巴巴地看著他。乾清宮內,還有小太監扶著梯子爬上龍柱,檢視著藻井與房梁,至於地上的飾物和家具本來就不多,如今已經被全部翻檢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