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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池繼續道:「現今市價兩石米一兩銀子,二百兩銀子可買四百石米,四百石米的話,人均每日合糧米約為三兩……」
李秋池的眉頭蹙了起來,當時的一兩約等於現代的三十七克,也就是說,如果服勞役的人自己帶工具,官府只負責吃飯問題的話,這些勞役每人每天也只有一百克米上下,這點米熬粥都得熬稀點兒才能撐過一日三餐,何況官府不可能只負責吃飯,騾馬呢,車輛呢,工具損壞的維修呢,這些都是錢吶。
葉小天聽到這裡業已皺緊眉頭,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開口了。
李秋池道:「這麼點錢……」
葉小天道:「這麼久啊……」
李秋池搖頭道:「東翁,時間不是問題,最難的是初時的安排和調度,一旦一切確定下來,大人只需安排幾個小吏負責就行了,不必親歷親為,真正為難處,是銀子不夠啊。」
葉小天跳起來道:「先生所言甚是,沒有錢怎麼做事,我去找府尊大人要銀子!」
葉小天風風火火而去,只過了小半個時辰便怏怏地回來了,李秋池問道:「東翁要來了多少銀子?」
葉小天牙疼似地咧了咧嘴,道:「知府大人是鐵公雞,要拔他的毛,困難得很,此事容後再說,你先去工科索來本城地下暗渠的圖紙,咱們研究研究。」
李秋池苦著臉道:「東翁,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葉小天一貫的思想就是當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鐘,而且還要認認真真地撞鐘。用現代一點的哲言來講就是:「生活就象被強姦,如果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吧!」所以說道:「沒有米,咱給他變出米來,那才叫本事。做官不怕有苦差使,就怕沒有差使,我們全力以赴吧!」
驛日一早,葉小天作為推官的第一單生意終於正式開張了,李秋池這些天還真暗中鼓動了一些有陳年舊案在身的人來告狀,只是鑑於上一次審理戴張兩家的命案不了了之,為謹慎起見,李秋池這一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希望這第一件案子辦得乾淨利落,所以找了一件案由經過很清楚的案子。
這件案子並不難判,那苦主以前也曾向衙門遞過狀子,可那位於海於推官哪會理會這種事情,他那時還是個玩心甚重的少年呢,狀子遞上來便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回應。
要知道這銅仁府和葫縣不同,這裡的官大多是土官,雖然經過百餘年的滲透,現在也有大量流官,算是流官和土官摻半,但是他們是一府兩制,土官是不用受朝廷考成之法考評的。
於推官在任時,既然不用考評,這案子辦不辦的,還有誰去理會。如今的葉小天卻不同,同樣是在銅仁府為官,朝廷的考成法對他的升遷任免都有影響,受理案件自然要勤勉一些。
葉小天召來被告,原被告當堂對質,李秋池又事先早就做好了一應準備,人證物證調的又快又准,讓葉小天充分表現了一把青天大老爺的威風,一件陳年積案居然當日受狀當日審畢,令不明就裡的刑廳眾官佐們驚訝不已。
到了午後,葉小天便換上常服和李秋池一起離開了刑廳,據說葉大老爺這是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去了。
葉小天揣著李秋池從工科要來的那份圖紙,時而取出來看看,時而和李秋池遛達一陣,時不時的還站在滿是骯髒積水的坑渠前指指點點一番,賓主二人便露出一臉的奸笑,也不知在商量什麼。
翌日一早,葉小天便召集刑廳一干僚屬吏員開始分配清瘀工程事宜。葉小天按照工科提供的那張全城水渠圖,請衙門裡專門負責畫影圖形的畫師給他繪製了一副大掛圖,就懸掛在公堂之上。
葉小天指點著圖紙道:「花經歷,你去戶科索要服役民工名冊,許你一百名勞役,從清平街路口開始挖渠清瘀;江經歷,你也一樣,許你勞役一百人,從太平街路口開始清理;章知事去戶科領回銀子,負責採買糧食。陽照磨,你寫幾份告示,張貼於大街小巷,宣講一下知府老爺的恩德……」
眾人一一領命而去,立即如火如荼地大幹起來,清平街、清浪街、太平街三街六巷,最繁華的所在同時開工,都是從路口開挖,沉澱幾百年的污泥全都挖了出來,曝曬於河道兩側,一時臭氣熏天。
旋即,刑廳的告示也貼了出來,大肆宣揚知府老爺的善政。大雨時不少商戶也都受了災,能夠清瘀疏浚,那是一件大好事,所以雖然造成了一時的不便利,客人也為此大幅減少,商賈們也很是理解。
第三天一大早,知府老爺身邊那位幕僚師爺便沉著臉進了刑廳,一見葉小天便冷笑道:「葉推官是朝廷委派下來的流官,而我們知府大人是土知府,想必葉推官是不把我家大人放在眼裡了!」
葉小天驚訝地道:「先生何出此言,本官對府尊大人一向敬重有加,安敢有絲毫不敬?」
那師爺冷笑道:「是麼?喬某提前就已和你打過招呼,說西城一帶住的是知府大人的本家,足下卻從三街六巷商賈聚居之地開始清瘀,這不是藐視我家大人又是什麼!」
葉小天大吃一驚,道:「這話從何說起,喬先生,你誤會本官了,本官明明……李先生,李先生!你給我過來!」
葉小天把李秋池喚到面前,惡狠狠地質問道:「本官把清瘀一事悉數委之於你,你說,你是從哪兒開始清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