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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家控制著當地鹽井的生產,並不以狩獵、採擷為業,但與其關係密切、具有姻親關係的幾個部落卻不然,他們隨著那些勤勞的農民舞動鋤頭,不斷開山墾荒,不可避免地與秦家寨發生了矛盾,而作為他們最大的靠山宣家,當然就會替他們出頭。
如此一來,秦家寨和宣家寨的百姓就常常發生糾紛,有明一代,大大小小的土司戰爭如果細數下來,大多都是因為一些小小事端引發的。有時候,根本就是一些在常人看來啼笑皆非的屁事兒,可它發展來發展去,就能變成一場生靈塗炭、曠日持久的戰爭。
更何況現在他們爭奪的是生存環境,有著更加理直氣壯的理由,可當地部落就算抱起團兒來,也很少能贏過更具組織力的漢人寨子,更何況這一代秦家出了一個了不起的女漢子:秦良玉。
這小丫頭年方十七,從小讀典籍、學騎射,文翰得風流,兵劍諳神韻,居然是個不輸平陽公主的女中豪傑。而且她還因地制宜,發明了一種適合當地環境的武器:白杆鉤鐮槍,並研究出了與之配套的做戰方法。
這一來秦家寨更是了不得,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放眼周邊各個部落,竟是無一合之敵了。宣家為此也沒少吃虧,於是宣家發起狠來,拒絕賣鹽給秦家寨,還有寨民時不時地去禍害一下秦家寨的莊稼。
兩邊的關係正擰巴著,馬千乘跑舅舅家做客來了,一聽宣家被一個小丫頭欺負,馬千乘馬上自告奮勇地要替舅舅出頭,於是……這是他第四次被掛成臘肉了。
葉小天聽的納罕不已,這種情況與他在貴州所見的情況截然不同啊。在那兒,漢人更弱一些,怎麼到了這兒反過來了?
葉小天忽然想起一事,不禁問道:「你說附近有許多苗寨?我聽說,苗人會養蠱,蠱術神鬼莫測,十分厲害,怎麼還對付不了那小丫頭,難道秦家寨還有對付蠱的辦法嗎?」
「蠱?」
馬千乘呆了一呆,盪在空中很自然地轉了一圈兒,才道:「你說蠱啊,我倒聽說過,不過那玩意兒,在此地苗寨早就失傳啦。誰敢養蠱啊,很遭人嫌棄的。」
葉小天聽他說了幾句便恍然大悟,在這裡可不像大萬山區的那些山民聚居區,沒有以蠱立教的傳承,部落苗人又已接受了外部文明變成了熟苗,既便部落中在很久以前曾經有過那麼一個兩個蠱術師,現在也消失了。
蠱掌握在極少數的人手裡,威力驚人且很神秘,這就使得沒有掌握它的普通人感覺恐懼和威脅!敬畏和遠離就是必然的選擇和結果!學蠱的人也此受到整個部落的排斥、忌憚與反感。
試想,你學一門技能,結果不管是同族人還是外族人,人人視你如麻風病人一般唾棄疏離不願接近,誰還願學這門手藝?它自然而然也就失傳了。同樣出於熟化的原因,他們野性漸消,但文明程度、組織能力又不及更先進的族群,戰鬥力自然大打折扣。
葉小天聽馬千乘一番解說,知道被俘沒有生命危險,心思就放下了一半,馬千乘又安慰道:「葉兄不必擔心的,你是為我助拳才被抓的,我舅舅一定會贖你出去。」
馬千乘剛說到這兒,就見遠處一群人走來,頭前三人,左邊一個身軀修長,肌肉柔韌結實,並不顯得特別的肌肉虬結、雄壯魁梧,但矯健有力,看起來二十多歲。另一個稜角分明,剛毅硬朗,看相貌也有二十多歲,但臉上的稚氣表明,他只是生得老成。
在兩人中間,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材肥胖,個頭不高,圓滾滾的身子偏偏還纏著一條蜀錦的紅腰帶,白胖胖的一張臉,走得全是汗。馬千乘喜道:「我舅舅來了!」
那腰系紅腰帶的中年人一見被吊在棚下的馬千乘,立即哭喪起了一張臉:「我就說嘛!本命年犯太歲,太歲當頭坐,無喜必有禍!阿舅千小心,萬小心,就是沒想到這個禍應在你頭上啊!」
馬千乘一臉尷尬:「阿舅……」
那紅腰帶中年人打躬作揖地道:「千乘啊,阿舅求你了,你千萬別幫阿舅打抱不平了,阿舅贖你一回,就是三十擔鹽巴,阿舅那口井裡出的鹽,全都拿來贖你了啊!」
馬千乘瞪眼道:「阿舅!三十擔怎麼成!這位葉兄也是為了幫你才被抓的,咱們不能不管吶!葉兄祖上是括蒼太守、折衝將軍,這身價,怎麼也值得三十擔鹽吧?」
紅腰帶中年人聽了,胖臉一陣哆嗦,忍不住仰天悲號起來:「蒼天吶~~~,我怎麼就攤上這麼個敗家的外甥,你一個雷,活劈了我吧!」
第43章 徵兵
「啪啪啪啪……」
秦家寨門口在放鞭,一掛掛的「一丈紅」,炸得聲如霹靂,遍地紅屑。葉小天、馬千乘,還有馬千乘的舅舅宣長官等人在嗆人的火藥味兒中埋著頭急急往前走,一直走出滾滾濃煙,這才長長地喘了口氣。
秦家寨放炮仗是在歡慶勝利,葉小天等人行於其間,倒象是正在辦喜事兒似的。葉小天站定腳步,左顧右盼一番,奇道:「咦?我的人呢?」
宣長嶺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往遠處一指,道:「那些生面孔就是你的人吧?」
葉小天手搭涼篷向遠處一看,恰好看見一輛四輪車,不禁又驚又喜:「啊哈!他們已經先被放出來了啊?」
宣鹽使哼道:「他們就壓根兒沒給抓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