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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戰的於撲滿和於家海兩兄弟此刻正鎮守石阡楊家留下的城堡,不在這裡。但格哚佬、代韻溪等一批掌兵的人卻在,他們立即紛紛響應李大狀的話。代韻溪更是摩拳擦掌地道:「主母,韻溪願領一路人馬,前去攔截這批物資,把它們奪回來!」
說起來,葉小天這臥牛嶺雖然不是貴州土司中勢力第一等的,可麾下成份之複雜卻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一方勢力一旦成長起來,成為一股極龐大的力量,其內部必然山頭林立。
山頭林立會造成內耗,但是對其發展其實好處更大,各種不同的想法形成各種不同的派系,有的激進、有的保守、有的著眼於外、有的著眼於內,最高統治者就得綜合考慮各方面的意見和利益需求。
如此一來,就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最高統治者憑著一己意願發動戰爭,出現窮兵黷武之現象,又或者窮奢極欲不思進取。但任何一種體制又都要有相應的時機來配合,才能相得益彰。
目前臥牛嶺正處於起步和發展階段,這時候高度的集權比起相對的民主更有利於快速發展,但掌控臥牛嶺時日尚短的田妙雯還做不到這一點,所以內部常有不同意見,這些意見通常代表著內部一方勢力,田妙雯不敢等閒視之。
但田妙雯也沒有坐等時間的沉澱來積累她的威嚴,葉小天用強勢手段打壓了蠱教內部意見嚴重相左的派系,給她打好了基礎。田妙雯正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擴大戰果。
當初被葉小天從金沙谷釋放出來的那些人,大多被田妙雯加以重用。像代韻溪,葉小天當初只把她當成一個蠱術高手使用,為他充當刺客,現如今她已成為一寨首領,成了田妙雯的得力臂助。
通過類似的手段,蠱教中保守派的勢力正在逐步萎縮,許多見識了山外繁華世界的百姓,熱切向外山外的生活,一旦見識了這花花世界,又有幾人甘於那沉悶無聊的山中生活?這都成了葉小天遷民於山外戰略的穩定基礎。
這些舉措如今已初見成效,雖然眼下還沒有明顯地做到政教分離,但是如果葉小天不在了,眼下的臥牛山也再不可能像當初大長老出山那樣,輕而易舉地就把人馬帶回山去,蠱教將因此分裂,一派留在山外,一派重返深山。
這一幕在很久很久以前曾不止一次出現在蠱教,正因如此,當時的蠱教教主才痛下決心,遷居深山與世隔絕。眼下因為葉小天這個教主的不懈努力,這種勢頭再次出現了。
不同的是,當時的蠱教強烈反對出山,所以分裂勢力大多自立門戶,成為山外一方土司,現在則是教主本人熱衷於出山,如果分裂,對蠱教的傷害尤其大。
到時候退回深山的蠱教掌握著道統,留在山外的教主掌握著教權,這種分裂的巨大傷害是雙方都難以承受的,這也是田妙雯必須容忍這些反對意見的原因,她不能用簡單粗暴的手段來解決。
可在田彬霏看來卻不然,他不需要考慮臥牛山的利益,一個分裂的蠱教,徹底做到政教分離,才能為其所用,成為他的強力臂膀。反而是統一的蠱教,無法為其所用。
葉小天若在,或葉派勢力徹底成熟、完善,他將無法影響這股勢力分毫,哪怕是葉小天死了,這股勢力也能選出新的屬於葉氏的領袖,縱然他的妹子開簾聽政,也無法左右這股勢力為其所用,就像苦逼的大明天子,文臣勢力尾大不掉時,他也無力左右帝國的發展。
若是教派勢力占據上風,葉小天一旦身故,蠱教就會另選新教主,他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只有眼下,臥牛山勢力內部還存在嚴重分歧的時候,殺死葉小天,造成蠱教分裂,留在山外的一派才會放棄宗教,化為世俗勢力,才能為其所用。
田彬霏選擇了最好的時機,眼光不可謂不毒辣。
李大狀是葉小天的師爺,雖說他足智多謀,可葉小天不在,他能控制的人幾近於無,談不上什麼影響力。華雲飛不在,縱然在,他能控制的也只有精心打造漸成雛形的那支死士隊伍,這樣的力量只能用在最緊要關頭,以武力剷除對手,這時也用不上。
此時能決定大局的還是以蠱教為班底的力量。而這個班底卻意見相左,格哚佬、代韻溪、耶佬等人與格旎佬、格益佬等保守派意見各持己見。引勾佬憤憤然轉向冬天,道:「冬長老,你意下如何?」
冬天沉吟片刻,緩緩地道:「既然知道了那批貨物的下落,自然不能無動於衷。不過,旎佬、益佬所擔心的也不無道理。老夫以為,可遣一路兵馬,如能搶回物資最好,如有埋伏便及時返回,免得遭致更大損失!」
冬天忠於葉小天,但並不代表他就會無條件地服從田妙雯。做出這樣的選擇並非他不忠,只是謹慎的天性加上作為一個創業者卻缺少冒險精神而做出的誠實選擇。
儘管他的回答有些模稜兩可,可畢竟還是贊同出兵的,格哚佬和代韻溪立即搶著道:「屬下願領一路兵馬,奪回我們失竊的物資!」
「不!我親自去!」
田妙雯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不得已,格哚佬心機不足,代韻溪心細一些,但擅長用蠱與領兵打仗是兩回事,旎佬等人的擔心其實不無道理,對方既然劫了東西又已運到他們的地盤附近,豈能沒有動作。
如果代韻溪失敗倒也罷了,萬一代韻溪中伏損兵折將,保守派的影響勢必將甚囂塵上,那時她的處境將更加困難,只怕堅持不到葉小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