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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
格旎佬吃吃地說著,就見葉小天已經施施然地走到了大廳門口,九位首領眾星捧月一般隨在他的身後,一個個歡天喜地的樣子,情急之下,忙也追了上去。
葉小天本來正在膳堂里看著滿桌的珍饈美味,嚼著牛肉乾兒,喝著花瓶水兒,忽然秘道一開,李秋池和蘇循天走了進來。
葉小天早就吩咐他們,有空就在城堡里到處轉轉。兩人也是一身黑袍,受命之後天天到處轉悠,仿佛古堡幽靈一般,長老們只是把他們軟禁在古堡之內,卻不好在此範圍內還限制他們的自由,因為他們和尊者畢竟還沒有撕破最後一層麵皮。
但是,他們只以為這兩個人四處閒逛,是尋找脫困路線,或者是為了吸引他人目光,為葉小天打掩護,卻未想到僅憑進出神殿的人以及他們的神情舉止,有人也是能看出很多門道的。
蘇循天當然沒有這個本事,但訟師出身的李秋池卻是察言觀色的大行家。參與密會的神殿長老越來越少,格益佬剛剛不悅地離開,又有部落首領趕來晉見,這些事都落在李秋池的眼中,自然可以被他解讀出許多含義。
本來,再拖久一些,八大長老內部肯定矛盾更深,趕來神殿促請的部落首領也會更多,但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鐵了心要和葉小天對抗的長老很可能會絕望之下鋌而走險。
所以,李秋池立即趕回,向葉小天稟明一切,葉小天一聽八大長老之間裂痕已生,同時又有部落首領趕來參見,再聽了李秋池做出的分析,馬上決定:立即脫困。
李秋池本就是小人,葉小天在天牢中也見慣了陰險之輩,二人以小人、奸人之心度小人、奸人之腹,揣度的奇准無比,只以毫釐之差,險險避開了生死大劫。
當格彩佬和格德瓦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一樓神廳中時,葉小天已經在九大部落首領的簇擁下揚長而去了……
第78章 微妙
格彩佬和格德瓦趕到神殿門口,就見格歐佬站在那兒,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格彩佬脫口問道:「尊者呢?」
格歐佬沒有回頭,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緩緩伸出手,向前顫巍巍地一指。格彩佬和格德瓦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見神湖之畔有數具竹筏,葉小天和九位部落首領正分別登上竹筏。
葉小天似乎有所感應,忽然回頭向這邊望了一眼。他們之間隔的不算太近,連五官面目都看不大清楚,但格彩佬和格德瓦卻分明感受到了葉小天譏誚的兩道目光。
格德瓦怒聲道:「格歐佬,你為什麼不攔住他,為什麼?」
格歐佬反嘲道:「有九部首領隨從,怎麼攔?以什麼名義攔?神殿長老要造尊者的反麼?」
格德瓦怒視著他:「你……」
格歐佬冷冷地道:「格旎佬跟下去了,要攔也該是他攔著,我才聞訊趕來,你們兩位不高興,還是問問他為何不攔著吧。」
格歐佬拂袖而去,格彩佬和格德瓦望著他的背影為之氣結,他們怒氣沖沖地看向神湖之畔,等著格旎佬回來,向他興師問罪,但是……當竹筏盪開水面向對面划去時,他們愕然發現,格旎佬居然也跟著上了竹筏……
格旎佬站在葉小天身後,時而偷窺一眼葉小天的背影,心中掙扎不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攔阻不得,就鬼使神差地跟著上了竹筏,此時他願或不願都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硬著頭皮,與葉小天同乘這一條「船」了。
「如今看來,雷神禁地的把戲分明就是他搞的鬼。他究竟用了什麼法子,如果他有偌大神通,連天雷也可以左右,那麼……這位尊者,是我們能夠抗衡的麼?」
格旎佬忽然又想起了他本家侄子的話。他作為神殿長老,終身未娶,這個侄子是他幼弟家的孩子,一向被他視如己出,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當初葉小天需要八大長老各選一戶親眷去銅仁護法,格旎佬想都未想就選擇了他。
在山外才幾個月的時候,他這個自幼生長於深山的侄兒便大開了眼界,他對格旎佬非常孝敬,時常在山外買些布匹、食物和美酒,給他叔父送來。
格旎佬貴為神殿八大長老之一,什麼珍饈美味、綾羅綢緞欲求而不可得?但是到了他這個年紀,對物慾看得很淡,對感情卻愈加的渴求,他喜歡享受那種天倫之樂。
然後,這一次回山之後,他卻沒少受他那年過四旬的侄兒埋怨,還有他那小侄孫,一見他就嘟起嘴巴,抱都不肯讓他抱一下,他心裡又何嘗好受。
可是,他自幼所受的教育,有些東西已深入骨髓,也許因為他最貼近神教核心,所以比一般教眾更清楚世上並沒有一個什麼蠱神,但世上沒有蠱神,卻有蠱教,他的尊榮、權力、富貴,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蠱教,他對蠱教的維護之心並不弱於任何一個虔誠的教徒。
格彩佬說尊者要把大家都帶出山,會毀了蠱教的根基,他想也不想就信了。原本格峁佬和格格沃在的時候,他就是個打醬油的應聲蟲兒,現在換了格彩佬和格德瓦當家,他依然如是。
直到現在,當他惶然無措之中,下意識地上了葉小天的「船」,這才不得不選擇從另一個角度去思考:「尊者才是蠱教最高權力者,享有最大的財富,為什麼他一定要自毀根基?他究竟是自毀根基,還是想在世俗中重建另一種根基?如果我追隨他,是會失去一切,還是擁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