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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匠戶里的廚役戶,但是你還沒學會炒菜你老爹就死翹翹了,你壓根兒就不會做飯,那也不要緊,官府需要召集廚役戶的時候你去就成了,不會做飯燒火總成吧?反正你做的飯當官兒的是不吃的,人數要對上。如果你是個醫戶,而且你不懂醫術……那我們提前向病人默哀就好。
葉家的獄卒身份傳到葉小天的爹葉老爺子那輩兒時就一根獨苗苗。但葉老爹很爭氣,他一口氣就生了對雙胞胎,長子葉小安,次子葉小添。小添是意外發現居然是雙胞胎,又添了一個兒子的意思。
葉小添對這個俗氣的名字實在不喜歡,又因為已經被人叫慣了,再改個新名字也不能敲鑼打鼓地普告天下,於是向老子鄭重抗議之後,經老爺子同意,葉小添就變成了葉小天。
葉老爺子的獄卒身份只能傳給一個兒子,照理說應該傳給先從娘肚子裡爬出來的那個葉小安,只是小安小時候受過驚嚇,有一回他一掀被窩,堪堪瞧見一條從隔壁餐館爬出來,藏進他被窩的菜花蛇,從此變得特別怯懦老實。
葉老爺子考慮到天牢里人精扎堆兒,不太適合這個老實兒子,所以就把一生積蓄拿出來,給大兒子開了家米麵油坊,把天牢獄卒這份有前途的職業傳給了他的次子葉小天。
葉小天替黃侍郎置辦好了酒菜回到天牢,瞧瞧天色辦完這件差就該交班了,便加快了腳步,不料剛剛進了天牢,就見司獄官劉大人遠遠的從廡廊下走過來,葉小天連忙站住,老遠的就向劉大人施禮。
司獄官名叫劉勇,五十出頭的年紀,赤紅色的一張臉龐,個頭不高,卻很墩實,衣著服飾與葉小天差不多,只是在青衣外面又罩了一條紅色的背甲。
司獄是從九品的小官,再可小那也是官,尤其是在這天牢玄字一號監里他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是以舉止之間,頗有一種睥睨不凡的氣概。
葉小天欠身笑道:「劉司獄好。」
「嗯!」
劉勇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瞟一眼他手裡的食盒,曉得是在撈外快。這些獄卒每月都有孝敬給他,所以對這種不壞大規矩的事情他一向睜隻眼閉隻眼。
劉司獄道:「你來得正好,廚下正在準備酒肉,一會兒你就給楊霖送進去吧。」
葉小天奇怪地道:「莫名其妙的怎麼給楊神棍加菜?啊!莫不是他的案子判下來了,這是……要上菜市口?」
葉小天自從接替了他爹這份差使,給牢里送過的酒肉不計其數,但是除了犯官們自己花錢買的酒肉,他只送過五份,每送一份,就代表一條人命即將離去。
劉勇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負起雙手揚長而去。葉小天怔立片刻,輕輕搖一搖頭,便舉步向玄字一號監走去。
葉小天把酒肉交給黃侍郎,轉身又來到楊霖的牢房前,就見楊霖盤膝坐在地上,正把幾枚石子拋在面前空地上,看著石子的落勢念念有詞,大概在推演伏羲六十四卦。
葉小天清咳一聲道:「楊大人。」
楊霖抬頭見是葉小天,馬上舍了那些石子,欣欣然地迎到牢前,笑嘻嘻地道:「看來小兄弟對西洋星座術很感興趣呀,可是想讓老夫接著給你算一算麼?」
葉小天笑道:「得了,用西洋人的玩意兒算咱大明人的命,總叫人感覺怪怪的,楊大人還是給小子看看相吧。」
只要有機會賣弄本事,楊霖就開心的很了,至於用什麼相術,楊霖倒是不挑。隔著一道木柵欄,他仔細端詳半晌,撫掌嘆道:「小兄弟,你骨骼清奇、發黑唇紅、眼大眉秀,此乃大富之相啊……」
「哦?」葉小天撫了撫自己的眉,眉頭隨之一挑。
楊霖道:「額頭主掌才智和運氣,你額頭高平飽滿,所以有聰明才智,少年即可行大運。鼻子主掌財富和女人緣,你鼻子直挺豐厚,貫通額頭,少年時即可財運亨通,桃花朵朵。」
「此言當真?」葉小天微笑起來,好話人人愛聽,哪怕明知是假的,他摸了摸自己直挺的鼻樑,忽然覺得自己長得確實不賴。
楊霖正色道:「那是自然。其實……主掌桃花運的是眼睛,你的眼睛雖然不是桃花眼,卻也相去不遠了。至於鼻子麼,昂藏雄偉、直挺豐厚,是與那話兒相通的,嘿嘿!有桃花運,也要有副好本錢才是,你說呢?」
「嗯,有道理,很有道理。」男人當然不能說自己不行,葉小天馬上對楊霖的話表示了同意,不過看他那半信半疑的樣子,就差當場寬衣解帶,作一番驗證了。
楊霖捋著稀疏的鬍子,悠然自得地繼續說道:「你印堂闊滿、色潤有光,雙眼有神、眼角上揚,這種面相的人做事很容易成功。另外,你耳廓優美,顏色潤白,輪廓分明,且有厚厚的垂珠,這是大福之相。你唇紅齒白、人中深闊,此乃宜夫旺子之相也……」
葉小天神色一僵,愕然道:「宜夫旺子之相?!」
楊霖趕緊改口道:「口誤口誤,若是女人生就此等面相那就是這樣了,不過你是男人,此等面相嘛,則代表大富大貴,呵呵呵,小兄弟,你有福祿壽三星高照,一生都會順遂如意啊。」
葉小天吃地一笑,好笑地搖著頭道:「楊大人,你拍馬屁也要拍得恰到好處才行啊。福祿壽三星高照?唉,福祿壽三星高照的獄卒,那也還是獄卒啊,我又能風光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