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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狸「哇」地一聲慘呼,噴出一口鮮血,一個身子被打飛出去,狠狠撞在窗欞上,將窗欞撞得粉碎。那窗欞之外就是峭壁千仞,多狸撞碎窗欞,身子飛出,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整個身子就跌下了萬丈深淵。
窗欞一碎,窗外狂風撲入,所有的人都是身子一寒,心中一凜,衣袂隨著狂風獵獵地發起抖來。
楊應龍猛地扯下美玉的「束額」,仿佛一頭困獸般咻咻地喘息著,滿頭長髮迎風飛揚,仿佛天魔降世。楊應龍瞪起血紅的雙眸向遠處的龍爪屯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土司……」田雌鳳嬌呼一聲,強抑心頭狂喜,快步追了上去。
廳中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掌印夫人偷人,這可是一樁大醜事,天王所至,他們這些部屬當然應該追隨,可這事兒……他們能跟上去嗎?
楊兆龍和楊大岐是楊應龍的二弟和堂弟,這兩人卻不必忌諱那許多,馬上追了上去。楊朝棟和楊可棟卻傻了眼,他們兩人一個是二夫人所生,一個是田雌鳳所出,張氏不是他們的親生母親,卻是正牌大娘。這種事,他們晚輩豈好參與?
趙文遠左右看看,身為家政,眼前這爛攤子雖不好收拾,卻也得硬起頭皮,起身收拾:「咳!葉土司,天王已為足下安置了住處,請先往客舍歇息吧,回頭天王可能還有事情與足下商議!」
趙文遠喚過一名管事,領著葉小天一行人離開,看看閣中只剩下自己人了,又苦笑一聲,道:「大阿牧,各位大人,就此散了吧。這裡的事,交給在下了。」
如此場面,著實尷尬,眾人也不好多說什麼,紛紛散去,只有大阿牧陳蕭淡淡地道:「我在側廂等候天王。」
大阿牧身份特殊,如果說掌印夫人相當於內相,他就相當於內閣首輔,是外相。趙文遠答應一聲,忙請陳蕭去側廂坐了,吩咐人上了茶,又趕回天王閣,吩咐人撤去酒席,修補窗欞。
葉小天一行人馬的安置所在是一個單獨的院落,環境很安靜,客舍很幽雅。但出了房門就見雄峻高峰,走出院門就見深谷臨淵,險峻雄奇,與尋常客舍大不相同。
葉小天這次帶來的人雖然不只是田彬霏、田天佑等幾個播州內奸,但本屬於臥牛嶺的人卻多為從屬侍衛,並沒有重要人物陪同。在外人看來,這是葉小天正在打壓舊人,抬舉新人,沒理由帶許多舊人出訪。
而葉小天卻是借了這個由頭,把他真正信得過的實力人物,都留在了臥牛嶺。他正在玩火,真正可信的掌權的部下,他必須得留在臥牛嶺,這樣一旦出了意外,才能有人出來收拾局面,他是不捨得帶這些人出訪的。
是以,此刻站在廊下,陪伴在葉小天左右的,就只剩下田彬霏和田天佑、田文博了。葉小天負手而立,眺望如黛遠山,喃喃自語道:「掌印夫人與人私通,堂堂的天王夫人……太也不可思議了些。田先生以為這會是真的麼?」
田彬霏淡淡地道:「如果是真的,那麼播州必有翻天覆地之變化。」
這兩人關注的點完全不在一個高度上。這個葉小天是什麼人?不成大器的葉小安假扮的罷了,此等市井人物,興趣只在八卦、獵奇,在乎的是堂堂楊天王是不是真的戴了綠帽子。
而田彬霏所在意的事就截然不同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掌印夫人一旦出事,對播州政權將要產生的重大影響。
即便是在中原王朝,即便是在外戚力量極為薄弱、皇后不得干政的朝代,易後也會對政權產生重大影響,何況是貴州的土官政治,這種地方的「第一夫人」是可以直接干政的,是「內相」。
雖說張氏夫人一向不受楊應龍寵愛,張氏夫人也不大幹政,連自己的親信侍衛都有轉而投靠三夫人田雌鳳的,但這主要是對播州權力中心海龍屯產生的影響大,對於外圍勢力來說影響小。
而一旦張氏夫人受到罷黜,那對整個播州政權的影響就不可估量了,不提張氏夫人的親信勢力,但凡更親近張氏的力量,都會受到排擠打壓,就算楊應龍本人不去做這樣的事,作為楊氏勢力重要組成部分的田氏也會去做。
葉小天忽然覺得身上有點冷。他緊了緊衣裳,轉身走進了房門。
海龍屯高處,臨淵一側,李天雄背對一方大石,好不容易生著了火,可那紙錢兒馬上就被旋風卷上了半空,撕得粉碎,他怔立片刻,輕輕嘆息一聲,終於放棄奠祭的舉動,悄然離去。
風,愈加地猛了……
第38章 風波亂
海龍屯,山下草茵茵,山上雪皚皚。對播州的土司們來說,此刻的心情也恰如這山下與山下的景致區別,冰火兩重天。
掌印夫人張氏去世已經多日了,一些消息才漸漸泄露出來,而因為掌印夫人被殺引起的騷亂依舊漣漪般久久不休。
譚啟蒙,海龍屯上的一個帳房,與另一個帳房徐蘇卿素來交好。這不,他就到徐蘇卿的住處找人聊天來了。
今兒下午難得的沒有風,天空湛藍,如同平靜的海面。陽光灑在院落里,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兩個人坐在院子裡兩張藤椅上,中間一張藤幾,上邊擺著茶水、乾果。
譚啟蒙道:「聽說了麼,天王提劍登上龍爪屯,把掌印夫人和她身邊的所有人全都殺了。」
徐蘇卿虛心求教:「天王是真喝多了,都不問問夫人是否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