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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寧還在徐伯夷設在驛站的臨時籤押房裡,和徐縣丞琢磨著葉小天可能使用的策略。雖然他們已經很熟悉葉小天的性情為人,可也想不到葉小天有膽子這麼赤裸裸的搶班奪權,他們已經儘可能大膽地想像葉小天會採用的做法,但也基本沒有脫離官場上慣用的手法和手段。
從這個角度去分析,兩個陰謀家一時間替葉小天想出了無數種可能的奪權手段,其性質不外乎明升暗降、含沙射影、培植親信,鬥心眼,耍手腕,搞陽謀,組圈子,迂迴、技巧、等待……
由是,二人也想出了種種對應的辦法,他們現在已經占據了優勢,是不怕這種明爭暗鬥的,這個過程十分漫長,要全部實施下來,順利的話也得一兩年功夫,而花知縣頂多在葫縣再當一年半的龍頭老大,到時候就算不走也是到了該走的時候了,誰還會依附於他?
況且雲南戰事一旦結束,論功行賞時,徐伯夷有大功在身,到時又多了一個重要籌碼,本就屈居弱勢的花知縣想壓他一頭,難!難如上青天!當然,他們真正忌憚的是葉小天,可葉小天是他們的下屬,葉小天有能力,但是想向他們挑戰,卻沒有那個名份和權力,最恰當的手段就是借用花晴風的名份。
當然,這並不是說離了花晴風,葉小天就沒辦法對付他們了,官場上小魚吃大魚的事例也是常有的,可那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了,他必須在更高一級的衙門裡找到一座大靠山,並且抓住徐王二人足夠的把柄,才有可能扳倒他們。徐伯夷和王寧有什麼把柄叫他抓?
兩人正商量著,李雲聰像被狗攆的兔子似的沖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大……大大……大人,大事不好!知縣大老爺和……和葉典史,趕來驛站了。」
王寧呆了一呆,奇道:「他們來幹什麼?」
李雲聰跑得一腦門汗,他抬起袖子擦了把額頭的汗水,呼哧呼哧地道:「花知縣要親自負責驛路保障,要取而代之!」
徐伯夷不敢置信地道:「不可能!這隻烏龜何時來的這麼大的膽子?就算他是知縣,難道敢與本縣丞與王主簿徹底決裂?離了我們,葫縣還能玩得轉麼?」
王寧陰沉沉地道:「你別忘了,還有個葉小天!」
徐伯夷冷笑道:「葉小天,一個無賴而已,如今情形下,他能做什麼?」
王寧眼珠轉了轉,道:「難以預料,這人膽大包天,行事大違常法,實在猜不出他究竟想幹什麼。如今這種情形下,他敢跟我們徹底決裂,只要我們稍出手段延誤軍資運輸的大事,哼!他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李雲聰急道:「兩位大人,縣太爺就快到驛站門口了。」
王寧矍然驚醒,馬上道:「老夫還抱恙在家呢,不能叫他看見。老夫從後門走,徐縣丞,不管他有什麼手段,你一定要沉住氣,使一個拖字訣先拖著他們,咱們今晚再詳細計議。」
「好!」
徐伯夷振衣而起,冷冷笑道:「老李,咱們去迎一迎縣太爺,瞧瞧他究竟想玩什麼花樣!」
驛站和巡檢司一樣,都是地位比較超然,職權相對獨立的部門,在縣衙之外,另有專屬的上司衙門管轄,但是他們同時也是縣太爺的下屬,縣太爺來了,趙文遠也得出面接迎。
徐伯夷帶著李雲聰匆匆趕出籤押房,走不多遠,就見趙文遠急急趕來。徐伯夷停住腳步,面色不善地道:「趙驛丞,聽說今晨知縣大人有兩份奏章送往京師?」
趙文遠笑吟吟地道:「徐縣丞的耳目好生靈通,不錯!因為知縣大人要借用軍驛,這兩份奏疏還是本驛丞親自籤押辦理的,怎麼?」
徐伯夷氣往上沖,可話到了嘴邊卻沒說出來。他能說什麼?人家循章辦事,難道怪人家沒向他通風報信?雖說平日裡彼此稱兄道弟的,可人家趙驛丞就不賣他這個交情,他有什麼理由怪責?
徐伯夷冷哼一聲,拂袖前行。趙文遠望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忙也舉步跟了上去。站在他的立場上,是絕不希望徐伯夷和王寧稱霸葫縣的,但是他更不希望朝廷背景的花晴風占上風,最好的局面,就是這兩邊持續地斗下去,勢均力敵地斗下去,那麼無權干涉政務,只有驛站管理之權的他,才能遊戲其間,如魚得水。所以,花晴風既然處於下風,他是很樂意幫花晴風一把的,此時他也很期待葉小天歸來後,能把那個阿斗似的縣太爺扶上馬走一程。
可是,任他想像力再豐富,也沒想到葉小天並不是把花知縣扶上馬送一程,而是把這位怯懦縣令綁上了戰車,親自駕駛著戰車,轟轟隆隆地碾壓了過來。
第20章 我來你去
徐伯夷和趙文遠先一步趕到了驛站門口。當然,這是因為縣太爺的儀仗有意壓慢了速度,給他們留出迎接的時間。轎子一停,徐伯夷和趙文遠便上前一步,向綠昵大轎長揖一禮,道:「下官徐伯夷(趙文遠),恭迎知縣大人。」
葉小天走到轎前,替了轎夫的差使,伸手一撩轎簾兒,花晴風這才略顯遲緩地從轎子裡出來。在他而言,是因為心中有些畏難,在徐伯夷看來,卻似故意端著架子,心中不由微凜:「這一遭花烏龜來者不善呀。」
葉小天向花晴天伸手虛扶了一把,在花晴風正官帽的時候,輕飄飄地在他耳邊摞下了一句話:「縣尊大人,不可再有絲毫猶豫,此時進,則有一線生機!退,則會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