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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躬身道:「恕難從命!」
孟縣丞呵呵地笑起來,道:「好吧,那本官也不願強人所難。只是,你是本案唯一的目擊證人……」
葉小天道:「大老爺,小民只是目睹了兇案現場。」
孟縣丞擺擺手道:「有什麼區別?這兇手或者早在鹿角鎮時就追蹤窺視艾典史一行人的行蹤了,沿途下來你們也曾遇到過一些椎夫山民吧?說不定其中就有兇手的耳目,這些將來都有可能需要你來指認,所以……」
孟縣丞頓了一頓,道:「所以,你可以不冒充艾典史,但是……在本案破獲之前,你不可以離開本縣。」
葉小天怔了一怔,孟縣丞用銳利的眼神盯著他,問道:「如何?」
葉小天摸了摸鼻子,忽然笑嘻嘻地道:「好!那小民就先在葫縣住下,靜候大老爺召喚。」
葉小天這般態度倒令孟縣丞一怔,有些不明白葉小天為何會有這樣怪異的反應。但他依舊不動聲色地道:「好!那你下去吧,本官會派人盯著你,此案了結之前,你就留在本縣。」
孟縣丞叫葉小天退下,又把李雲聰喚來囑咐一番,李雲聰便帶著葉小天離開了。葉小天跟著李雲聰一邊走,一邊暗想:「水舞啊,這可不是我有意拖延,是葫縣的大老們不放我們走啊。
你跟我就在這兒安家落戶吧,近水樓台嘛,當然要越近越好,近的時間越長越好,說不定一近二近的,你我就生米煮成了熟飯,到時咱們抱著娃兒去銅仁見老丈人。哈哈,幸虧我有先見之明,身上足足二十多兩銀子的財物,幾年吃用都不愁。」
葉小天離開後,花知縣蹙眉道:「你怎麼讓他這麼離開了,他不答應,此事如何了結?」
孟縣丞道:「縣尊大人,我們要他冒充的可是典史,是一位經常需要拋頭露面的官員。是除了當日二堂里那些官員之外,再無一人可以知道他是西賈貨的葫縣典史,這樣來日他『病死』之後,才不會有什麼破綻。如果他不讓心服口報,到時他咱們找點麻煩出來,想再補救就難了。」
花知縣疑惑地道:「今日縣衙出動這麼多人去山口,艾典史的事情已然拖不了幾日了,再晚些時候,他即便答應,又有何用?」
孟縣丞淡淡地回答道:「艾典史的消息,咱們再封鎖三五天的話應該沒有問題,三五日的功夫,足矣!三五天後,這個姓葉的會乖乖回來央求我們,心甘情願做這典史的!」
第07章 斷後路
孟縣丞說罷,向花晴風拱了拱手道:「下官告辭!」
孟縣丞說罷也不等花晴風回答,便把大袖一拂,飄然而去。
花晴風定定地望著他的背影,神色極其複雜。
自從他來到葫縣,便飽受孟縣丞和王主簿這兩個與當地豪強勾連密切的僚屬掣肘,對這兩個人,花晴風已是恨極,可一旦遇到難事,他又離不開這兩個人,他一面厭惡自己的無能,又壓抑不住對這兩個人的仇恨,這種心情實在難以描述。
縣衙的三堂處於縣衙的最後一進院落,這裡是知縣及其家眷的住處。葫縣縣衙的建築並不像中原地區的官衙建築,主建築都要在一條中軸線上,這裡迫於地勢,後院作為私宅建造上有很大的隨意性。
後宅月亮門內是一片修竹花圃,幾方假山石,錯落有致。其間曲曲折折的小道兒穿過去,便是一個半月形的碧綠水潭。
潭水如一塊溫潤的翡翠,水上有蓮花數枝,蓮葉下有游魚幾尾,卻也不是那種觀賞型的錦鋰,看那魚兒,多半是此間主人於何處垂釣攜回的收穫,遂放養於此,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從穿堂里姍姍地走出一個緋衫女子,步姿裊娜,手搖一柄小小團扇,拐到抄手遊廊,便向三堂走去。
遠遠的,就見一道窈窕的倩影於根根紅色廊柱、綠色圍欄之間裊裊閃過,圍欄下又有芭蕉和不知名的碗口大的團花,宛如一副仕女遊春圖。
那婉約動人的小婦人沿著抄手遊廊裊裊地行不過數十步,便是三堂,廳口有一青衣小廝垂手而立,看見她來,連忙施禮道:「夫人。」
那小婦人也就二十六七歲年紀,粉嫩白皙的皮膚吹彈得破,眼兒彎彎,有種別樣的迷人味道,就像一枚熟透了的桃子。她微微頷首,頭頂金步搖輕輕擺動,隨口問道:「老爺可在廳中?」
小婦人的聲音柔軟發糯,雖然說的是官話,卻帶著些江南吳儂軟語的音韻,聽來非常悅耳動聽。
小廝恭聲回答之後,小婦人舉步入廳,一件秋香色的比甲衣袂飄風,遺下一縷幽香。那小廝抬頭望去,只看見娉娉婷婷一個背影,烏黑的秀髮挽一個墮馬髻,那種成熟嫵媚的少婦風韻,令人望而神往。
少婦舉步走了進去,室內青磚墁地,樑上掛五角宮燈,中堂一副大氣磅礴的松山積翠圖,几案桌椅之外,近牆邊又有花架兩隻,各擺著一隻琦壽長春白石盆景。
在右側有坐地落屏隔開一個小小空間,畫屏上是鮮麗的富貴牡丹圖,那少婦姍姍而去,步態優美,就像走進了畫裡。
屏後是一間書房,窗子開著,窗外一萍綠水,池塘邊上都有山石壘著,有無數的爬山虎遮蔽了整面高牆,窗子下邊有一道只寬一人游弋的小走廊,於窗子左右各植一樹,左石榴、右海棠。
案上地上團著一張張紙張,隱隱都有墨跡,花晴風靠在圈椅上,疲憊地仰著頭,一動不動,眉心隱隱還在顰著,隱隱形成一個川字,似乎已經疲乏的連呼吸都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