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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繹吃驚地道:「大哥,那可是咱們家世襲的職位啊!」
張胖子道:「沒錯!可……世襲的官,犯了大罪,也可以取消世襲。世襲的官,立了大功還可以讓子孫從此世襲一個更大的官,那麼……當然也可以把這個世襲的官貶上一品,比如……從此改為於知府、張監州……」
張繹嘴巴翕合了幾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胖子繼續道:「對朝廷來說,有區別麼?只要掌管銅仁的那個人繼續承認這裡是他朱家的江山,這裡的人是他朱家的臣民!他只需要寫幾個字而已!」
張胖子道:「如果不能逼我就範,她也不會用過激的手段,要知道,就算她當不了知府,她也已是事實上銅仁府權力最大的人了,銅仁府眾土司們『信她』、『服她』,旁人能說什麼?可她只要對我動武,就會給那些想要干涉的大土司們提供了武力干涉的理由,你說她肯做這樣的蠢事麼?」
雖然聽長兄這麼說,張繹還是不放心,搖頭道:「格哚佬部只是一個三千人的部落,控弦之士不會超過一千人。我帶一千藤甲軍,再從族中多挑些壯士,加上提溪長官司的兵馬,已經五倍於敵,足矣!」
張繹說完,用力緊了緊張胖子的手,沉聲道:「大哥好好歇養,等我捷報!」
第28章 磨鍊
張胖子被於俊亭的「逼宮」之舉,氣得血氣翻湧,當場暈厥,被人七手八腳地抬到後宅救治去了。於俊亭和眾土司則揚長而去,張、於兩族爭奪銅仁霸主之位的大戲正式拉開了序幕。
目前看來,張家的霸主地位恐將不保,這種情形有些像春秋時代的諸侯爭霸,這些年你齊國最了得,那大家就公推齊桓公為霸主,過些年晉國最厲害,大家就公推晉文公為霸主。
可是任何一個上司在位時,總會有些事做得不如你意。每個人都覺得換一個上司就會比前任好得多,然而許多時候,他們歡欣鼓舞地迎來的新上司很可能比他的前任還要不堪,這種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卻很少會有人去想。
在葉小天看來,這就是大房和二房爭嫡宗正房,他葉小天只是個偏房,根本插不上嘴,又不忍心眼看著張胖子落得這般悽慘下場,所以他很仁慈地選擇了閉上眼睛——打道回府了。
葉小天一回家馬上找來哚妮,把今日發生的事告訴了她,安慰道:「你看,我說過不用擔心的,現在各地土司都反對出兵,於家和果基家也不會出動一兵一卒,只靠張家應該奈何不了你的父親。」
哚妮已經對葉小天不肯動用尊者權力為老丈人解圍的行為進行了一番「神」解讀,她相信這是神對她的族人的一種考驗,只要她的族人能夠禁得住神的考驗,神就會庇佑他們。
因此聽了葉小天的話,哚妮喜滋滋地點點頭,又湊上去在葉小天頰上印下一個甜甜的吻,柔聲道:「嗯!小天哥做事,就一定會有小天哥的道理,人家根本不擔心的!」
葉小天有些奇怪地看了哚妮一眼,有些不敢相信:「這小妮子居然能看透我的良苦用心?不可能吧,就憑她那粗枝大葉的性子,會有這般細膩的心思、這般聰慧的頭腦?」
……
格哚佬聽說張知府要發兵討伐的消息後心情很緊張。他的緊張倒不是懼怕即將迎來的戰鬥,他們久居深山,與天地斗,與惡劣的自然環境斗,早就無所畏懼了。他只擔心守不住山寨,就違背了尊者吩咐的「在那裡,站住腳!」
為了能「站住腳」,格哚佬那生了鏽的腦袋努力地轉動起來,想盡了辦法。首先,他馬上派人回山向神殿求助了,這已是深入他骨髓的一種本能:自己不能決定的重大事件,就向神殿請示,按照神諭行事。
隨後,格哚佬又對山寨進行了加固,並且在山寨周圍設下了大量的陷阱和機關。這些事情他的族人做起來很是駕輕就熱,只不過原本這些把戲是用來對付野獸的,現在要用來對付人而已。
大量的陷阱機關會給來犯之敵造成重大傷亡,實際上他們在山中,兩個部落間偶爾爆發衝突時,也會用上這樣的手段,對方即便同樣是擅長叢林作戰的勇士,也未必能發現全部的機關。
做機關陷阱這種事不只勇士們能做,老弱婦孺也能做,所以這些事情基本上是由老人、婦女和孩子來完成的,包括採擷野果和野菜。強壯的戰士除了一部分留守山寨之外,都被格哚佬派去捕獵野獸了。
考慮到寨子可能會被圍困,這些都是必要的儲備。等這一切都忙完了,格哚佬發現自己已經無所事事了,於是他就坐在寨牆上等張知府的人馬。格哚佬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實在等得無聊時,忽然想起了諸葛亮的故事。
諸葛孔明的故事在五溪蠻(銅仁)一帶非常流行,百姓們對他的事跡耳熟能詳,就連這深山中的部落也不例外。格哚佬由諸葛孔明又想到了探馬,心裡頓時像開了一竅似的: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誰知道他什麼時候來,來多少人,但我可以派探子打聽呀。
格哚佬想到就做,馬上挑選了幾個懂漢語的族人派下山去,以前部落里要和山外交換些什麼生活物資時,大多是委派這些人出山,久而久之,他們的漢語都說的相當流利了。
不久之後,附近的一些村莊相繼出現了一些打著赤腳、身穿獸皮、握著竹矛背著獵弓的山裡人,笑容可掬地向他們打聽銅仁張知府有沒有派兵來,派了多少兵來,這些兵什麼時候會到一類的奇怪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