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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爺子微微加重了語氣,道:「你覺得,憑你的力量,可以同時向三個土司挑戰?老夫只要出面調停,張、曹、展三家絕不會無止無休,舊怨一筆揭過,大家都可以息事寧人。你想殺人,須得明白,別人也可以殺你!」
葉小天端坐椅上,平靜地道:「老爺子,我那兄弟還屍骨未寒呢,這就舊怨一筆揭過了?那晚輩的忘性也未免太大了!我要殺人,人家也會殺我,我知道啊,這很公平!
我沒想殺人時,人家還不是一樣要殺我?老爺子,花溪的水現在還是紅的呢。常言道:瓦罐難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上亡,如果被人殺了,我認!」
安老爺子怔住了,不是他經歷少,而是他完全沒有想到葉小天油鹽不進,態度居然會這麼強硬。
田妙雯看在眼裡,心裡忽然舒服起來,剛剛在葉小天那裡她想出面勸和,卻被葉小天硬頂回來,心裡一直鬱悶得很。如今土司王他老人家還不是一樣在葉小天面前吃癟?有這朵紅花做陪襯,田妙雯這朵綠葉就心平氣和了。
一個土司按捺不住跳了起來,大喝道:「安老爺子出面調停,你也敢拒絕?為了一個結義兄弟,你就要挑起四方土司大戰,你要壞了千百年流傳下來的規矩嗎?」
「規矩?什麼規矩?誰定的規矩?」
葉小天也站了起來,氣勢咄咄逼人:「這規矩是你們定的,是你們的祖先聯手制定的!每一個土司人家都有它不可碰觸的東西,這就是底線。
無數條底線橫縱交叉地融合在一起,就是法網!所有的土司都籠罩在這張法網之下,受它庇護,受它約束,由它來維護你們的公平!可我的公平呢?誰來給我主持公道?」
那土司冷笑:「怎麼?難道你還想給大家立規矩不成?」
廳中頓時一陣騷動,給大家立規矩?就算四大天王聯手,也不能無視其他所有土司的意見,強行給大家另立規矩,葉小天是什麼東西,居然狂妄如斯!
葉小天沒有理會他的挑唆,正色答道:「我不是要給大家立規矩,我也是一方土司,我有權提出我的底線,我要把我的底線,加入這張法網!」
又一個土司跳起來,道:「你要加入這張法網,可以!可你的規矩不能與大家格格不入,否則怎麼能融而為一?」
葉小天道:「與大家格格不入?不至於吧,我和諸位有什麼不解之仇嗎?沒有!如果有朝一日我們之間發生糾葛,戰陣之上有所傷亡,哪怕死的是我的至親,我會化公案為私仇,不死不休嗎?也不會!但這一次,不同!」
葉小天猛然提高了聲調:「我和他們本沒有不解之仇!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下毒手!我現在是僥倖不死,可我當日如果死了呢?他們如果和你們有了糾葛,會輕易對你本人下毒手嗎?
絕對不會!否則被你們視為害群之馬的,就不是我,而是他們了!但是對我,他們就是如此的肆無忌憚,我是皇帝欽命的臥牛長官司長官,可在他們眼中,我還甚麼都不是,所以他們能無所不用其極!」
葉小天向前走了兩步,目光炯炯地看看左右兩側的各路諸侯,沉聲道:「與葉某格格不入的,不過是張、曹、展三條線,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們抽出去,葉某這條線也就能融入了!」
堂上頓時大嘩,最先跳出來質問他的那位土司大喝道:「你好狂妄!以一己之力,要單挑三方土司,你確定你能贏?」
葉小天道:「一件事沒做之前,誰能確定?可要是什麼事都要確定了一定能成才去做,那還有什麼事是輪得到你去做的?你又能做得成什麼事情?」
葉小天笑了笑道:「如果我失敗,那麼這張法網之中,就還有張曹展三條線,至于姓葉的這條線麼,退回深山繼續做我的草頭王去就是了,與各位還有什麼相干呢?」
那土司仰天大笑:「哈哈哈!好盤算!退回深山?你知不知道,你既犯了眾怒,我們現在就可以讓你死?」
「我不信!」
葉小天回到了座位,選了個舒服的坐姿,翹起了二郎腿,還一顛一顛地顫動著:「今天是你們請我來的,因為我不同意你們的要求,就當場格殺?好啊!好的很!葉某人的大好人頭在此,你們儘管來取!」
那兩個站起來的土司面面相覷,碰上這麼個渾不吝的玩意兒,還真叫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葉小天端起茶來,用茶蓋兒輕輕抹著茶水,悠然道:「今日死了葉小天,明日再有張小天、李小天、胡小天與大家意見不合時,還能議事麼?還有人能出面調停麼?」
葉小天呷了一口茶水,用茶蓋兒輕描淡寫地向對面的三個土司分別點了點:「那時候,你敢去?你敢去?還是你敢去啊!」堂上鴉雀無聲。
葉小天放下茶杯,放聲大笑起來。他伸手往天上一指,大聲道:「頭頂這個蓋子,先要有個架子,不然,它就搭不起來!頭頂這張法網,也需要一個架子,諸位才能把自己那條規矩搭上去,織成一張法網!
殺我?成啊!你們要拆了你們的架子,撕了你們這張法網,葉某能用這一條命,換個從此沒有規矩,值!」廳中繼續啞然,這麼一塊滾刀肉,實在是剁不動、切不開啊!
久久未發一語的安老爺子輕咳一聲,道:「葉小天,你可知道,如果事態被你鬧得太大,朝廷就一定會出面干預?而朝廷一旦出面,事情恐怕就會出現不可預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