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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們不約而同地又提起了這位北方豪客,正譏誚地說起這位北方大參商那些既闊綽又土氣的舉動,就聽一個極響亮的嗓門響起來:「你拉扯俺嘎哈?俺就上里溜達溜達,不都說經常上這裡閒嘮嗑的銀才是有錢銀嘛?俺不就是有錢銀麼?」
第05章 引蛇出洞
在「大亨雜貨鋪」喝茶閒聊的人都是身家巨萬的金陵富豪,即便幾個人聚在一起說話,也是輕聲慢語,非常儒雅。這人嗓門高的像打雷,一下子就起到了先聲奪人的效果,再加上他那濃重的東北口音,頓時人人側目。
「噓!不要說了,就是他,那個北方大參商。」
「沒錯,是他。他在我的玉器行里買過東西,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叫左伯言。」
「伯言?這名字挺雅的啊,怎麼人卻這般粗魯。」
「我呸!誰知道他本名叫什麼,伯言,肯定是這個喜歡附庸風雅的傢伙發達以後請讀書人後改的名字。」
「呵呵,此人闊綽的很,花錢似流水,他來了大亨雜貨鋪,喬老闆可發達嘍。」
眾人竊竊私語著,就見一條身形高大、滿臉絡腮鬍子的北方大漢晃著膀子走了進來,咣當著一雙牛眼四下撒摸。在他身邊,伴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大亨雜貨鋪里的眾富賈只一瞧,就覺得這女孩兒清純柔美,仿佛一眼深山靈泉,那股子靈氣兒直沁人的心脾。
美人兒他們見多了,艷麗的、妖嬈的、嫵媚的、俊俏的、清雅的,可無論哪一種美,都不免沾染了幾分世俗氣,這個女孩兒並不見得比他們曾經見過的絕色美人兒更美,但那純淨剔透到了極點的氣質,卻是別人所沒有的,再襯著她那嬌小玲瓏、易於把玩的身段兒,有幾位喜歡美人兒的大富紳貪婪的目光便在她身上留連起來。
只是,再一看她旁邊那個高大粗獷、滿臉鬍子的大漢,卻不免要叫人暗嘆,如此佳人,怎麼就落到了這樣一個粗俗之人手中,當真是暴殄天物啊。
看看那左伯言的德性,一襲北方制式的袍服,不修邊幅的鬍鬚,粗手大腳,明明穿著一套上好絲綢的衣服,裡邊的褲腿兒卻習慣性地挽了起來,露出一雙毛腿,雙手的袖子也留著,汗毛粗重,簡直就像一頭會說人話的大猩猩。
「你瞅啥?」
一個富紳看看這野獸般的大漢,再看看傍在他身邊的那位嬌小純美的姑娘,想像著美女與野獸交合的禁忌刺激的畫面,左伯言突然惡狠狠地瞪過來。左伯言一說話,後邊立即有幾個打手擼胳膊挽袖子,做出忠心護主的模樣。
這位大富紳也不是尋常人,他姓吳,吳悅玥,蘇州吳家的人,家裡田地萬頃,經營各色生意,據說家族裡還有海船船隊,所以十分富有。尤其是,他是地頭蛇,當然不會怕這外鄉人的威脅。
只不過,如果承認他是在盯著人家的女人看,未免有失身份,吳悅玥自然否認,他淡淡一笑,略帶嘲諷地道:「足下一進店門,便大呼小叫,招搖跋扈,吳某倒是想目中無人來著,可是不看都不成啊!」
吳悅玥這麼一說,周圍立即傳出幾聲竊笑,那左伯言麵皮上有些掛不住了,他伸出粗大如胡蘿蔔的手指頭往吳悅玥的鼻尖前一點,大聲道:「扯犢子!你是盯著俺看?你是盯著俺的女銀看!瞅你那熊色,當俺不知道你咋想的啊?你不就是覺得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了麼?」
左伯言這話一說,周圍幾個富紳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畫屏、盆景隔離的其他幾處地方的富紳們聽的清楚,也都面帶微笑地向這邊看著。
左伯言洋洋自得地道:「俺跟你說,你要是走大該上,發現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那不是鮮花眼瞎,是那砣牛糞有本事,你知道不?俺有錢,俺家的人參多的當蘿蔔啃,咋滴,你不服啊?」
嬌小的清純小美人兒大概覺得自己男人表現的太粗俗了,有些難為情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白淨如玉的臉蛋上微微泛起一抹紅。
左伯言咣當著大眼橫了她一下,扯著嗓子道:「你扯俺幹啥?這老癟犢子,不罵就不行,這麼大年紀了,長得干不拉瞎的,還人老心不老,一雙賊眼老打量俺的女銀,也不嫌磕磣,俺不削他都算客氣的了。」
左伯言說著,倒是一邊繼續往前走了,那清純小美人兒走在他身邊,耳垂上一對翠玉的耳墜,呈小水滴狀,襯著她那嬌小玲瓏的身材,仿佛整個人都像一枚香扇墜兒似的精緻,饒是那左伯言罵罵咧咧的,大家還是忍不住要多看一眼。
這時「大亨雜貨鋪」的掌柜喬老闆總算得到夥計報信了,急急忙忙迎上來,殷勤地道:「這位客官,您裡邊請。老朽忝為本店的掌柜,不知道這位客官想淘弄些什麼寶貝?」
左伯言扯開大嗓門道:「俺淘弄啥啊,你這兒有啥啊?你有啥好東西就拿出來唄,只要看對了眼,俺都要!俺跟你說,俺可是聽說你這兒盡賣稀罕物,俺才來的,那些便宜嘍嗖的破玩意兒你可別往外拿,俺老左見過世面,你可別武武玄玄地忽悠俺。」
喬老闆一臉苦笑,連聲應是,道:「客官,老朽不聾,您不用這麼大聲,老朽聽得見。」
左伯言瞪眼道:「咋了,嫌俺嗓門高啊?俺老左就是這麼一個銀,做事七吃咔嚓,說話粗聲大氣,一輩子的毛病了,改不了!」
旁邊那小美人兒微微鼙著眉頭,又扯了扯他的衣襟,左伯言揮手掃開,並不理會。小美人兒生氣了,瞪起俏眼喝道:「干哈呀你,沒完了啊!得得嗖嗖的,滿屋子就聽見你咋唬了。你就不能鳥悄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