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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粗獷大漢聽了頗為不滿,撅起厚厚的嘴唇道:「這樣細皮嫩肉的一個小娘子,若被你家夫人打得皮開肉綻可怎生是好,三瘦兄,那小娘子馬上就是我的人了,要懲治她也該由我動手才是。」
楊三瘦似笑非笑地揶揄道:「喲喲喲,我說沐屠戶,你還挺憐香惜玉的嘛,人還沒給你,就開始憐香惜玉啦。似這等不知廉恥不守婦道的女人,替你教訓教訓有何不好。」
沐屠戶不以為然地嘟囔道:「娶妾娶色嘛,只要她年輕貌美身段凹凸就是了,以前跟多少男人上過床有什麼打緊,還不是一樣用麼,反正待她到了我家,管叫她連只公蚊子都見不著。」
葉小天聽到這裡,不由暗暗咋舌:「楊家小姐雖然是妾生女,可也畢竟是官宦之後啊,這楊氏夫人剛剛聽說丈夫已死,就要把女兒賣與屠夫作妾,如此無良,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麼?」
楊三瘦聽了沐屠戶的話,登時把臉一沉,不悅地道:「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你以為就憑你那十兩銀子,就能從我楊家買走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呸!要不是我家夫人成心羞辱那小賤人,哪有機會輪到你來享福,給臉不要臉的東西,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楊三瘦這一發威,把那沐屠戶罵得面紅耳赤,卻也不敢分辯,只好悻悻然地退到一邊,嘴裡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說些什麼。
※※※
後宅里,年近五旬、一派雍容的楊夫人正陪著一位比她還要年長一些,頭髮花白、面容清癯的襴衫男子緩緩而行,那人頭上籠一條四角紗巾,看來極是儒雅飄逸。
這斯文儒者一邊漫步而行,一邊沉著臉色道:「妹子,此舉甚是不妥,把她賣給一個屠戶?這種主意你也想得出來,你這麼做,豈不污了自己的名聲?」
楊夫人臉上微微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欲言又止,頓了一頓,才道:「我就是忍不下這口惡氣,不教那小賤人吃盡苦頭,難消我心頭之恨,這件事兄長就不要管了。」
斯文儒者捋著鬍鬚略一思索,道:「三瘦自前邊傳回消息,說她院子裡有野男人出入?」
楊夫人恨恨地道:「不錯!這個小賤人,果然不安份,居然養野男人,我斷然輕饒不了他們。」
斯文儒者呵呵一笑,目中寒芒一閃,道:「妹子,既有這個由頭,你又何必將她發賣於屠戶,壞了你自家名聲。今日各方賓客前來弔唁,楊氏族長不也來了麼,這對狗男女既然敗壞了楊家的門風,何不交給族長處置?」
楊氏夫人恍然大悟,欣然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還是兄長想的周全!」
二人走到一處便門兒,有侍婢候在那裡,雙手奉上幾條白色絹帛,兄妹倆接過來,先將一條白色絲帶系在額頭、又在腰間纏了一條白絹,緩步走了出去。
那清柔少女正被人押在便門外候著,一見楊夫人到了,登時淚如雨下,哽咽道:「夫人,水舞冤枉,水舞並未與人行苟且之事啊,夫人……」
楊夫人臉色若冰,冷冷一笑,傲然道:「你這些話,還是留著與族長說吧,帶走!」
……
葉小天在月亮門外等了半晌,一個小丫環從宅子裡匆匆跑來,氣喘吁吁地對楊三瘦到:「大管家,夫人要你把這人押到靈堂,聽候族長處置!」
楊三瘦聽了,便叫人押著葉小天,穿梭於大大小小環環相套的一處處院落,來到一處甚為寬廣的宅院,就見正堂上香菸繚繞,廊廡下滿是輓聯,楊府中人俱都披麻戴孝,又有許多客人三五成群地站在院中,不時有司儀引導,進出靈堂參拜。
小天見此情形,心道:「這就是那老混蛋的靈堂了,他們把我押到這裡……」
腦海中靈光一現,葉小天忽然大喜。他最擔心的就是書信被搜出來,會被楊家毀去。如今這靈堂上有許多賓客,都是靖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當著他們的面亮出楊霖的遺囑……
楊家在這許多同一交際圈子裡的人物面前,或許會顧忌到他們名聲和形象吧。不過,這也只是一種揣測,就怕這楊夫人肆無忌憚,賓客們也懶得替他這個外鄉人主持公道,要是有公門中人在場就好了。
葉小天暗暗轉著腦筋,開始仔細觀察起那些賓客來,這時又有幾個強壯的悍婦把那位清麗柔婉的少女也綁了來,繩索縛在她的身上,曼妙的體態倒是一覽無餘。
葉小天瞧見那女子體態,眼前頓時一亮,賊眉鼠眼地窺視一番,暗自品評道:「這小娘子腰細臉瘦,兩腿修長,瞧著甚是窈窕的一個身子,卻沒想到這胸……還挺有料的啊。」
葉小天這廝天生就是一副「渾不吝」的性子,剛剛還在擔心楊家會有什麼惡毒手段等著他,這時居然還有興致窺視春光。
第08章 情急智生
眼見一男一女被綁到廳前,弔唁的客人都好奇地圍攏過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時楊夫人與她兄長自後院走來,眾多弔唁的賓客忙斂起好奇,上前慰問。
葉小天正賊眉鼠眼地打量楊霖的漂亮女兒,察覺有些異樣,這才扭過頭去,就見一個披麻戴孝的老婦人正與一個拄著拐杖、攏著耳朵的白髮老頭說著話,在場眾人顯然是以他二人為中心。
那個老頭兒看起來已經有七八十了,滿臉皺紋,白髮蒼蒼,手中拄著一根色澤金黃的藤杖,正是靖州楊家的老族長,楊夫人與他大聲耳語了幾句,便轉向眾人,朗聲道:「各位親朋好友,老身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