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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會!」宇無過嘴邊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他們絕對找不到那兩個人!」
張生和夏末,確實是道人張時照的兩個信徒。宇無過離開京城前特意向張時照問來名姓,原本打算關鍵時刻可能用到他們為耳目。但現在,他們則是替王士琦和宇無過背了一口大大的黑鍋。
宇無過篤定楊應龍絕對找不到他們,因為他們兩個不是逃了,而是被宇無過殺了。錦衣衛想處理一具屍體,有一萬種法子叫人絕對找不到。已經永遠消失在人間的人,楊應龍縱有通天本領,又如何找得到?
第86章 做寓公
張時照慫恿信徒刺殺土司大人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楊應龍一面遣人抓捕兩個不翼而飛的刺客,一面對他的親信衛隊進行徹底清查,但凡篤信道教甚或只是一般的信徒,全部清理出他的直系衛隊,以防萬一。
同時,對王士琦打消了疑慮的楊應龍與欽差頻頻接觸,就他之前口頭答應的一些讓步進行更細緻的談判,眼看這邊談判接近尾聲,田雌鳳帶著葉小天風塵僕僕地趕來了。
楊應龍剛剛滿面春風地送了王士琦回驛館,回身到了後宅見到葉小天,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田雌鳳向楊應龍福了一禮,道:「妾身不辱使命!」
楊應龍上前握住她的手,瞧她風塵僕僕的樣子,柔聲道:「夫人辛苦了,且去沐浴一番,歇息一下!」
田雌鳳向他嫣然一笑,溫婉地點點頭,扭身離開了。在遠比她更強大的男人面前,這頭雌鳳永遠都是一副溫婉可人的模樣,比小貓兒更加乖順。楊應龍再度看向葉小天,臉色陰沉下來。
葉小天急忙趨身向前,很麻利地跪倒:「土司大人,小安……有罪!」
葉小天是天牢獄卒里淘出來的寶貝,哪還有人比他還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在葉夢熊面前,葉小天能跪也不跪,越是倨傲,越能顯出他的份量。此刻在楊應龍面前,就得扮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楊應龍冷哼一聲,在位子上坐了,端起茶來抹了抹茶味,細細地呷了一口茶水,這才撩起眼皮,瞄了葉小天一眼,寒聲道:「依著楊某的脾氣,像你這般廢物,早就剁了餵狗!」
葉小天一個激靈,趕緊頓首道:「小……小安知罪了,求土司大人寬宥!」
楊應龍「哼」了一聲,沉默有頃,又道:「利慾攻心,竟然去招惹田妙雯,真是不知死活!罷了,楊某就饒恕你一次,既然已經與田妙雯撕破臉皮,你就留在播州吧……」
葉小天抬起頭道:「大人……」
楊應龍呵呵地笑了起來:「怎麼?你也知道,你留在播州的話,就連一條狗都不如?」
楊應龍臉色一沉,把茶盞重重地一頓,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既然知道,那就把臥牛嶺奪回來!」
楊應龍走到葉小天身邊,彎下腰:「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明白?」
葉小天的臉色慢慢變得堅毅起來,仿佛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用力點了點頭:「我明白!」
楊應龍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一旁的管家道:「帶葉土司去休息吧。」
管家領了葉小天離開,楊應龍想了想,對楊兆龍道:「明日宴請王士琦,到時把葉小安領來。」
楊兆龍道:「大哥的意思是?」
楊應龍呵呵一笑,道:「葉小天被土婦驅逐,投奔楊某,這件事,有欽差見證,豈非更好?」
楊兆龍會意,微笑起來。
朝廷對於土司這種高度自治的地方政權的管理有些特別,涉及到稅賦、徭役、出兵等國家層面的東西,是要求比較嚴的,但是對其內部政務卻又給予了相當程度的自由。
像當初楊應龍的父親和祖母驅逐了他的祖父楊相,楊相逃到水西;再比如現在石柱土司馬斗斛與長子入獄,覃氏夫人掌權,馬氏族人不滿,現在正圍攻覃氏,這些事朝廷一概不予過問。
人家老婆孩子趕走了老公,在朝廷而言是家事,家務事他們不管,只要繼續執掌政權的人也是法定繼承人之一,且依舊恭訓於朝廷,他們一般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當然,這種狀況也分皇帝的性格是否強勢,如果是朱元璋、朱棣那樣的馬上天子,就未必肯坐視了。強勢如這兩位帝王,眼睛裡是揉不得半粒沙子的。
翌日,楊應龍設宴款待王士琦,此時雙方已經就一應談判細節商量妥當,即將簽署約定,雙方的氣氛大為緩和,宴上便熱絡的很了。楊應龍與王士琦並肩而坐,正杯籌交錯之際,楊兆龍按照事先的安排,匆匆進入大廳,向楊應龍一揖:「大哥,臥牛司長官葉小天駕到,要見大哥。」
「嗯?」楊應龍停了酒杯,一副詫異模樣:「葉長官,他怎麼來了,快請!」
楊應龍撣一撣衣袖,站了起來。
王士琦看向楊應龍,楊應龍道:「臥牛嶺與我播州一向友好,前不久楊某曾在播州老宅宴請過葉長官。後來因為妻子不守婦道……怒而殺妻,引起朝廷誤會,還曾請葉長官代為陳情……」
王士琦恍然道:「哦……不錯!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
葉小天站在院子裡,衣衫破爛,蓬頭垢面,一副倉惶逃竄而來的狼狽模樣。楊兆龍急急迎出來,對葉小天道:「葉土司,請!」
葉小天跟著楊兆龍向大廳里走,到了廊下,恰見一人扶刀悠然而來,行至門廊左邊,葉小天一看那人,不禁嚇了一跳,腳下一緩,本來故做急促的步伐,因這一緩,差點兒絆個跟頭,結果急搶幾步,一頭扎進廳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