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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張梓萌剛剛趕來,老遠看見宋曉語揚起手中刀,頓時勃然大怒,他追隨葉大帥多年,是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勇士,不比尋常司法官。自他到任,但凡他要抓的人,膽敢反抗者,都是一經擒獲,立即先砸斷雙腿,再解赴有司法辦,一時間凶名遠播,罕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案,想不到現在竟有人當街殺人。
張巡檢也不管那是一個嬌滴滴、俏生生的大姑娘,大吼一聲,就把他的腰刀擲了出來。那刀「呼」地一聲,幻化成一團刀輪,呼嘯著直奔宋曉語姑娘而去,這一刀劈中,怕不要把她劈為兩半。
宋曉語理都不理,就像根本沒有看見如此兇猛的一刀,韋業還未及說出真相,宋曉語已經紅著眼睛,狠狠一刀劈了下去!「噗」地一聲,血光迸濺,韋業屍首分離,二目怒凸,至死都不相信他會死得如此利落,死不瞑目啊。
「鏗!」
張梓萌擲出的刀被宋曉語手下一名武士挺刀撞去,將那腰刀磕飛,但那武士也不由自主倒退兩步,手中刀迅速出現一道裂痕,只要再稍稍碰撞,必斷無疑。
張巡檢一見那姑娘在他呵斥之下竟然還敢殺人,瞋目大喝道:「大膽!竟敢無視本官,當街殺人,把他們抓起來!反抗者格殺勿論!」
張梓萌一聲令下,那些捕快、丁勇、役丁們立即揚刀挺槍沖了上來。宋曉語大喝道:「棄械,不許反抗!」
她雖矢志為未婚夫田彬霏報仇,卻也不願為家族惹來禍事,一個巡檢官官兒不大,卻代表著朝廷,如果拒捕殺官,罪名無異於反叛,這個後果她承擔不起。
宋曉語的那些鐵衛從小被灌輸的理念就是一生一世追隨宋大小姐,這條命早就賣給她了,一聽宋曉語如此吩咐,他們毫不猶豫,立即將刀劍擲在地上,束手就縛。
張梓萌臉色鐵青,雖然瞧這一行人模樣就知道絕非尋常人物,但他絲毫不拒,這位巡檢老爺眼中只有撫台大人葉夢熊,對這些世襲罔替傳承於斯的土官世家可是一點也不感冒。
張巡檢沉聲大喝道:「好大膽!好威風!竟敢當街殺人,視我朝廷如無物麼?給我拿下!」
宋曉語昂然而立,束手就縛。她要殺韋業,完全可以採用暗殺手段,以宋家的勢力,只要抓不到真憑實據,就算是撫台大人也奈何不了她,可她偏偏就選擇了公開殺人,戴孝殺人。
她還沒有嫁到田家,但她卻已把自己視作了田彬霏的未亡人。她從小就喜歡田彬霏,自從兩家訂下婚約,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成為那個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的妻子,更是悄悄關注著他的一切。
不知不覺,愛戀已深,當她得知田彬霏的死訊,在這少女心中織造了多年的美夢也破滅了。她不想暗中動手,在她看來,為夫報仇,天經地義,她就是要堂堂正正,田家不肯為他們的大少爺去做的,她心甘情願去做,為他復仇,為他去死。
冰冷的鐵鏈鎖住了她溫涼如玉的秀項,宋曉語揚起雙眸,看向灰茫茫的天空,依稀似乎又看到了那位俊美無雙的公子正站在雲巔,眸中含笑地看著她。
宋曉語的眸中漸漸溢起了晶瑩的淚花,大仇已報,生無可戀,死只是她解脫相思之苦的手段而已,她又有什麼好怕的,她的良人,會在奈何橋上等著她吧?
※※※
田嘉鑫從大房田大小姐處出來,有點六神無主。他急急回到自己居處,吩咐下人準備車馬,隨即便去向父親問計。他的父親田七爺一向負責田氏內政,是田氏土司的「總理」,能夠維持一門千百號人的家政事務,能力自然出眾,一旦碰到難解之事,田嘉鑫就會請教父親。
自從大公子暴斃,大小姐嫁去臥牛嶺,田七爺的心思就活了,他並不覺得其他各房就比他七房出色,他也想爭一爭家主之位,如今情勢越來越明顯,大小姐顯然是屬意於他的兒子,十有八九是要由他的長子田嘉鑫繼任田氏之主,田七爺這些天當真是心花怒放,常常是睡覺都要笑醒的。
今日一見兒子心神不屬的模樣,田七爺頓時心中一緊,眼看兒子就要大位到手,可別是做了什麼錯事讓大小姐不高興了?這個時候,可容不得半點差錯啊。
田七爺趕緊掩上房門,對田嘉鑫道:「出了什麼事,莫非你捅了什麼大簍子?」
田嘉鑫愁眉緊鎖地道:「爹,小西天的宋家大小姐宋曉語,今日當街殺了石阡楊家的外戚韋業,被撫台衙門給鎖了。」
田七爺訝然道:「這關咱們田家什麼事?」
田嘉鑫苦笑道:「宋姑娘是為了咱們大公子才殺了韋業,於情於理,我田家都不能袖手旁觀。可宋姑娘這樣公開動手,就是冒犯了撫台大人的虎威,大小姐要我負責搭救宋姑娘,兒實在不知該如何著手啊。」
田七爺聽了頓時蹙起了眉頭,他知道田妙雯如此安排,是為了給他兒子再奠一基,如果他的兒子能圓滿解決此事,就能把他的地位拔升到一個無人企及的地步,成為家主眾望所歸,誰也難以挑釁。
然而此事可是涉及到兩大巨頭,一面是小西天的宋家,一面是封疆大吏葉巡撫。宋曉語被抓,宋家是肯定要出手的,用得著田家出面?既然田妙雯做此安排,就說明宋家很可能保不下宋姑娘。
那樣的話,就是宋家和葉撫台這兩大巨頭之間的博弈了,就是安老爺子怕也不好出面,他田七爺的兒子何德何能,能調解這兩大巨頭之戰?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