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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站起身來,長揖到地。
張繹道:「你去吧,先去跟黎中隱敘敘話,嘿嘿,老夫搶了他的得意門生,這老傢伙嘴裡不說,心裡一定幽怨的很呢,老夫一會兒再過去。」
葉小天恭謹地道:「是!學生告退。」
旁邊走來一個小丫環,引著葉小天向客廳走去,張繹轉向戲台,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戲。過了一陣兒,一個頭戴淺露、身穿一襲白衣,身姿極其曼妙的女子從戲台後姍姍地走了出來。
張大胖子努力地拔了拔身子,又泄氣地坐下,正要叫人把他從椅子裡拔出來,那頭戴淺露的女子已經輕笑道:「張叔叔,你就坐著吧,在侄女兒面前,你還客氣什麼。」
那女子說著,裊裊娜娜地走過來,一個侍女搶步上前,用手帕擦了擦葉小天剛剛坐過的椅子,又順勢轉到了椅子後面站定,那女子便盈盈落座。
張繹腆著肉山似的大肚子,對那女子道:「妙雯吶,徐伯夷是你想要用的人,為何你卻讓我鼓勵葉小天同徐伯夷斗呢?不會是……他才是你真正想用的人吧?」
那女子微微抬頭,露出尖尖的,白皙嬌嫩十分誘人的下頜,輕笑道:「怎麼可能?葉小天快要成為夏家的乘龍快婿了,不可能為我所用,我只是想用他來試一試徐伯夷究竟是不是一塊可造之材,如果不堪造就也就算了。」
張繹道:「試金石?如果他試出徐伯夷只是一塊廢鐵,卻被他掌握了葫縣,那不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
田妙雯戴著淺露,本來看不清她的容顏,可是淺露上的垂帷輕輕的波動,讓讓人清晰地感覺到她臉上正露出一個極其迷人的笑容。
她向張繹莞爾一笑,轉首看向戲台,淡淡地道:「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不是掌握在朝廷手中就好。」
張胖子摸挲著肥肥的三層下巴,心道:「果真是這樣嗎?那你跑到這兒來幹什麼,哎!這丫頭再也不是摟著人家脖子,扭得麻花兒似的,纏著胖子叔叔要糖吃的小丫頭了,她長大了啊……」
第26章 歸來
葉小天在銅仁逗留了一天,當天中午參加了由銅仁知府張繹為他置辦的接風宴,當晚又宴請了他的座師銅仁府學教諭黎中隱黎先生,第二天上午才啟程離開銅仁。
一行人出了銅仁府,前行不遠,便見官道旁一條岔路通向遠處大山腳下,那正是通往三里莊的道路,葉小天請趙文遠的車隊在路邊等候,他與毛問智各乘一馬,趕向了三里莊。
葉小天騎著馬,停在一棵大樹下,遠遠地看著依山而建的那幢房子,那幢房子最醒目的地方就是它的南牆,那堵牆高達三丈,足有小城的城牆那麼高,照理說任何一戶人家都不會建一堵這麼高的牆。此刻,那座異常醒目的高牆上正有幾個工匠忙碌地拆著牆體,牆體已被拆得七零八落。
過了一會兒,毛問智走回來,對葉小天道:「大哥,俺打聽過了,水舞她娘賣了宅子後就去了水西,再沒回來過。這幢宅子現在已經換了人家,人家正翻修呢,說是要給兒子當新房用。」
葉小天喃喃地道:「沒回來過?她們娘倆兒能到哪兒去?」
毛問智道:「大哥,兄弟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葉小天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什麼時候跟我客氣起來了?說吧,什麼話?」
毛問智道:「俺覺著吧,就算水舞姑娘回來了又怎麼樣?她家那個瘋婆子實在太難纏了,咱好不容易才擺脫她,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吧,瑩瑩姑娘挺好的,你就不要再念著水舞姑娘了。」
葉小天深深地吸了口氣,道:「你想多了。我來,只是想看看她有沒有回來,沒有別的想法。她們娘兒倆既然沒回三里莊,大概已定居貴陽了,走,咱們上路!」
毛問智扳鞍上馬,揚馬一鞭追上葉小天,高聲贊道:「這就對了,大丈夫何患無妻?咱們爺們不能婆婆媽媽的,拿得起,就得放得下!」
※※※
葫縣效外,有一片很大的庫房區。
這兒既是倉庫也是客棧,通常是前棧後庫的格局,這是當地人建來專供來往客商們居住的,很多商旅運輸的貨物過於龐大,歇腳進城不太方便,便住在這裡。
靠近山腳的小河邊,有一片僻靜的房舍,一位翠衫黃裙的姑娘蹲在牆邊角門外的岩石上,痴痴地望著面前潺潺的流水。
水中有茂密的水草倒伏著,隨著水流的方向輕輕起伏,許多手指長的小魚兒在水草間鑽來鑽去。天空中停著一朵白雲,雲影倒映,使那流水仿佛鏡子一般,倒映出她那張清麗而憔悴的容顏。
旁邊草木悉索,有人走了過來,痴痴出神的少女回眸一望,連忙站起,斂衽施禮道:「洪員外。」
洪百川微笑頷首,捻著手中的佛珠,問道:「水舞姑娘,你身體好些了麼?」
水舞臉上露出一絲靦腆的笑容,輕聲答道:「多謝員外,奴家的身體已經好多了。」
水舞當日在貴陽時,便曾被謝傳風的無恥要求氣得吐血,當時病情雖未顯現,但已鬱結於體內,之後身心飽受煎熬,在她的母親被亂石砸成肉醬之後,終於爆發出來。
洪百川救她離開之後,水舞一路上就高燒不退,始終昏迷不醒。洪百川為此還放慢了行程,雇了一個老媽子一路照料,回到葫縣後把她安置在這裡將養,直到現在才稍稍恢復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