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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亨聽了嘿嘿地笑起來,葉小天也笑了,笑容剛剛浮上臉頰,心中突地想起一件事來:「桃四娘是徐伯夷的妻子?那小魔女迷這徐伯夷迷得一塌糊塗,瞧她前呼後擁的來頭不小,竟然屈就一個有婦之夫,真是令人想不到。」
葉小天可不知道展凝兒對徐伯夷屬於一見鍾情,根本不了解他的底細,還當這女孩兒對徐伯夷的家事了如指掌呢。此地古怪的習俗太多,不可以常理揣測,所以他也沒有多想。
羅大亨忽地向前一指,快活地道:「我家到了,哈,我爹正在送客。」
葉小天頓時一愣,他本想先去施家的,被這活寶一路的奇葩行為弄得思緒有些混亂,居然先來了洪員外家。來就來吧,總要向他詢問一番的,便先拜訪洪員外也是一樣。
葉小天定睛一看,就見青磚墁地、白牆黛瓦,極氣派的一座門樓,一看就是大富之家。門前有幾名僕人側立左右,有一位身穿銅錢紋員外袍的中年人,正與一人拱手道別。
那人登上一輛馬車,又向洪員外拱一拱手,馬夫便驅車離開了。洪員外數著念珠轉身,看見羅大亨,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斂,兩隻眼睛瞪了起來。羅大亨大概是常被老爹訓斥,雖說今天有充足理由,吃老爹一瞪,還是有些忐忑。
大亨縮了縮脖子,放慢腳步,讓葉小天走在了前面。洪員外依舊臉色不善地瞪著自己兒子,眼見二人越來越近,洪員外卻突然臉色又一變,滿面堆笑地迎了過來。
葉小天正要見禮,見洪員外如此模樣不由有些驚疑,心道:「這位洪員外莫非認出我是典史?」
卻見那洪員外與他兩人錯肩而過,向一位野僧雙手合什,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趕緊摸出些錢來,畢恭畢敬地放進陶缽內,又向僧人再度施禮,口中念念有詞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那野僧鬍子拉碴,頭上半寸長的頭髮,沒有戒疤,身上穿了一襲破破爛爛的僧袍,腳下一雙舊芒鞋,一手托缽,一手扶了條竹杖。貌相兇惡,看不出一點出家人的氣質。
大亨扭頭對葉小天道:「我爹好佛,但見僧侶,必定恭恭敬敬施捨一番,縣裡的真和尚假和尚,缺錢的時候都來我爹眼前晃悠。你瞧這傢伙像個出家人麼,我一眼就看出是假貨來了,我爹居然上當沒夠兒,虧他還是個生意人呢,這什麼眼神兒。」
葉小天上下看他兩眼,微笑道:「你雖穿著生員的袍服,又何曾做過真正的學生?只怕你爹還一直相信你在縣學裡多少是讀了些書的。呵呵,他這眼神兒確實不怎麼樣。」
大亨緊張地道:「噓,我可當你是朋友的,你在我爹面前不要亂說話。」
大亨匆匆向他交待兩句,馬上滿臉陪笑地迎上前去,親親熱熱地喚道:「爹,……」
洪員外雙手合什送走野僧,一轉身,立即怒容滿面,也不聽他說話,便厲聲喝道:「爹個屁!你這頑劣不堪的小畜牲,怎麼這個時辰就離開縣學了?」
大亨道:「不是的,爹,你聽我說……」
洪員外指著他的鼻子喝道:「聽你說什麼!你一天天的背著文房四寶書本紙張,早出晚歸的倒像是個讀書的樣子,可你究竟用過功沒有?我昨日才問過顧教諭,說你上個月的小考又交了白卷!」
大亨梗著脖子道:「不是的,那天我吃了街上買來的桂花糕,不想糕壞掉了,我鬧肚子,所以才誤了考試。這不現在家裡已經專門雇了一個做桂花糕的廚娘,我就再也沒鬧過肚子了。」
洪員外氣得發昏,大吼道:「沒鬧過肚子?沒鬧過肚子!那你……那你學業上有沒有提高呢?小考時有沒有又交白卷呢?」
大亨眨了眨眼睛,對洪員外道:「爹,本月還沒考呢。」
碰上大亨這麼一個活寶,葉小天已經無奈好久了,他深知這塊資深滾刀肉的厲害,做這個活寶的老爹,唉……
葉小天同情地看著洪員外發青的臉和顫抖的嘴唇,就見洪員外哆嗦了半晌,才道:「你現在一個屁倆謊兒,老子都信不過你了。你把書包拿來,我看看究竟有沒有試卷。」
說罷不等大亨答應,洪員外就一把搶過了他的書包。大亨坦然而立,道:「爹,你怎麼就不信呢,我能騙你麼,本月真的還沒考……」
大亨的話還沒說完,突地戛然而止,瞪大兩眼看著他爹從書包里掏出來的東西。葉小天一看,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好大……一塊板磚!」
洪員外拿著板磚愣住了,他一時想不通兒子書包里為什麼會出現一塊板磚,上學……需要這種東西嗎?他學的又不是砌牆。
大亨看著那塊板磚也傻了眼,心道:「奇哉怪也,我的文房四寶什麼時候變成磚頭的?肯定又是哪個混蛋作弄我!可……這磚頭在我書包里放了多久了?我記得上回打開書包好象是半個月前,莫非從那時起,我上學放學的背的就是它……」
洪員外不死心地又往書包里看了看,裡邊空空蕩蕩,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洪員外使勁地喘了兩口大氣,拈著那塊板磚,一副馬上就要拍到兒子頭上的架勢,氣勢洶洶地問:「這是什麼?」
大亨眨了眨眼睛,驚愕瞬間變成一臉茫然:「啊……這是……這是……這好象是……」
葉小天一看,自己再不出手,這活寶只怕就要被他爹打成狗寶,葉小天馬上咳嗽一聲,踏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