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頁
其實啊,我原本就沒指望你,你比你爹可差遠了,要不是你這官職是世襲的,就你這熊樣兒,頭拱地也拱不到巡檢司的位置上去。可現在孟慶唯出了事,這個人我不能不救,實在分身乏術,查找華雲飛下落的事兒,你必須全力以赴!」
羅巡檢被齊木訓得面紅耳赤。
齊木的爹在一次山民暴亂中為救羅小葉的爺爺而死,從此羅家就視齊家為救命恩人了。齊木的爹當時只是一個普通的巡檢司官兵,就此被羅小葉的爺爺提拔為頭目,他死後由其長子繼承了軍職,齊家和羅家的關係更加密切起來。
可是,世易時移,幾十年過去了,羅小葉的爺爺已經過世,羅小葉的父親也英年早逝,羅小葉在十五歲的時候就繼承了巡檢官的職務,那時候比羅小葉年長不了多少,但是論輩份該稱叔父的齊木也出道了。
仗著哥哥在巡檢司,齊家又是羅家的大恩人的便利條件,齊木自謀生計,召集一群腳夫,在巡檢司的支持下干起了驛道運輸的買賣,在這過程中為了獨霸經過葫縣的這段驛路,他用盡手段,把其他經營驛道運輸的商賈或吞併或擠垮,或乾脆來了個「斬首行動」。
滿手血腥的同時,齊木終於獨霸了這段黃金商路,也由此奠定了他在葫縣的無上地位。羅家本來是齊家的上司,後來變成了世交,現如今齊木則後來居上,完全壓制了羅家。
齊木一直以羅家的恩人自居,羅小葉擔任巡檢官時又年僅十六歲,而齊木在爭奪黃金驛路時又結交了許多三山五嶽的好漢,種種原因之下,竟是把羅小葉壓得死死的,對羅小葉一直頤指氣使,仿佛在指揮自己的一個屬下。這也正是那日葉大娘含蓄地點撥兒子的原因,對於兒子的處境,葉大娘並非一無所知。
羅小葉被齊木訓斥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尷尬地解釋道:「緝盜捕凶,固然是巡檢司的責任,只是那華雲飛一擊得手,恐怕已是立即遠遁了,小侄實在是……」
齊木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說了,總之,你必須全力以赴,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找到他的下落。你去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羅小葉咽了口唾沫,強行吞下那種恥辱的感覺,低聲下氣地道:「是!那……世伯,小侄這就告辭了。」
齊木沒有送他,只是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他早已習慣了用這樣的態度對待羅小葉,待羅小葉告辭離開之後,齊木長長地吁了口氣,拍著額頭思忖片刻,吩咐管家道:「準備一份厚禮,我要去見王主簿。」
那管家是跟著齊木打打殺殺,從一個小小驛路腳夫一步一個血腳印地爬出來的心腹,聞聽此言很不舒服,忍不住道:「大爺,咱們齊家還需要向葫縣官府送禮?他們……」
齊木陰沉沉地道:「此一時,彼一時也!那個該死的瘋典史,我要弄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可我終究不能真箇弄死了他,除非我想造反。這廝是官場中人,可行事做法全無一點官場中人的規矩,倒弄得我有些手足無措了。嘿嘿,亂拳打死老師傅啊……
忍一時之氣吧,我們在官面上還是需要一個人物的,孟慶唯不能丟,花晴風現在擺明了是要置身事外的,僅憑齊某向他施加壓力,恐怕也不能逼他釋放孟慶唯。況且,我很懷疑,即便他肯鬆口,那個瘋子典史會不會答應。
眼下只有聯手王主簿合力施壓,才能迫使艾瘋子放人,只要孟慶唯被放出來,那時我再全力攘助孟慶唯置艾典史於死地!官斗官,我們才最安全。如今需要忍,我就忍,當年咱們不就是因為能忍,才成了這條道上的勝利者?百忍成佛啊!」
大管家聽他這麼說,只好點點頭,道:「行!那我現在就去準備。」
大管家剛剛走出大廳,就有一個家丁蹬蹬蹬地跑進來,氣喘吁吁地道:「大爺,大事不好,捕快逮走了咱們幾個兄弟,說是他們和徐林等人有勾結,是他們打了縣丞的悶棍。」
齊木一聽,登時忍無可忍了,暴跳如雷地道:「那個瘋子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召集人手,老子去縣衙要人!」
大管家聞訊又跑回來,勸說道:「大爺,你剛剛還說,要忍,要忍,百忍成佛啊!」
齊木怒不可遏地道:「佛也不能容人騎在頭上拉屎撒尿啊,這口氣老子若再忍了,也就不用在葫縣混了,給我召集人手!」那家丁連忙答應一聲,慌慌張張地退了下去。
齊府門外,楊三瘦抬頭打量著齊府,對邢二柱道:「瞧著倒是蠻氣派的,看來這齊木在此地確實是個人物。不過嘛,瞧著總比咱們家的府邸要差一些,少了些味道。」
邢二柱把最後一口包子吞了,含糊不清地道:「那是,咱們家是官宦人家,老爺在京里做大官兒的,這姓齊的怎麼比?」
近來多事,齊府門前戒備森嚴,三人站在那兒品頭論足,馬上引起了門前護衛的注意,立即就有四個武士持刀走近,警惕地喝問:「幹什麼的?」
楊三瘦連忙拱手,道:「啊!勞煩壯士通稟一聲,就說靖州楊家……」
他剛說到這兒,就有一大票保鏢氣勢洶洶地從門裡出來,中間簇擁著齊木,守門武士們紛紛拱手施禮:「大爺!」
道路斜對面一戶人家房山牆處的柴禾堆內,早將內里掏空,耐心守候了七八個時辰的華雲飛一見齊木出來,立即摘下獵弓,搭箭開弦,穩穩地瞄準了齊木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