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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僅如此,葉小天的兵倒也勢均力敵,畢竟葉小天的兵也不是吃素的,那也是野性十足的戰兵。問題是,這些農民還懂得合作,三五成群,就合成了一個默契配合的戰陣,而小隊配合作戰,恰是葉小天的部下最欠缺的經驗。
於是,兵敗如山倒……
於是,行走不便的田彬霏田大公子做了俘虜。
於是,眼神不濟的冬天長老一頭衝進敵群,主動做了俘虜。
於是,葉小天和馬千乘倉惶爬上了這塊大石頭。
底下持白杆鉤鐮槍堵住這唯一下山通道的敵人仰面大呼:「頂上的人,快些棄械投降吧!你們逃不了啦!」
「哈!投降?」
曾經被俘三次,又三次被釋放的白馬將軍仰天狂笑:「我堂堂新息侯、伏波將軍馬公之後,石柱馬家的少主人,只能站著死,絕不跪著生,投降?想都別想!」
馬千乘說罷,對葉小天小聲道:「葉兄別怕,他們不敢殺人!」
旁邊還跟著一個逃上山來的田天佑,葉小天一聽,便也「膽氣倏壯」,學著馬千乘的樣子仰天大笑三聲:「哈!哈哈!我堂堂括蒼太守、折衝將軍葉公之後,臥牛嶺葉大土司,豈有向爾等俯首稱降之理!要殺便殺,休得廢話!」
白馬將軍向葉小天挑了挑大拇指,贊道:「葉兄豪勇,不愧乃祖遺風!」
底下白桿槍兵笑罵道:「少吹大氣,不怕死,那你們下來!」
馬千乘得意洋洋,揚聲大叫道:「有本事你們上來!」
「你們下來!」
「你們上來!」
雙方正對罵不休,後邊忽有人道:「統統不許動!」
很清脆的聲音,悅耳的很,是個女孩子。
葉小天好奇不已,逃上來的一共七個人,全是男的,哪來的小娘皮?
葉小天正要回頭去看,馬千乘一聽這聲音,卻條件反射似的怪叫一聲,身子向前一衝,若非葉小天手疾眼快一把撈住,他就一頭栽到了山下,當真送死去了。
馬千乘體若篩糠地道:「那母老虎衝上來了!」
葉小天生怕這貨掉下山去,依舊抓著他不放,扭頭一看,咦?好一隻漂亮的母老虎。在他們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七八個人,而後邊岩壁邊上,還有人在不斷地攀爬上來。這些人中只有一個女人,所以葉小天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
綠色茉莉小褂襖,纖纖細細的小蠻腰兒束著一條藍色鳥獸花紋的蜀錦帶子,發束馬尾,下著裙褲兒,散著喇叭形的褲管兒,一雙粉羅緞子鞋。眉微黛俏似遠山,唇一點粉潤如妍。
葉小天看看這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再看看如見鬼魅的馬千乘,這就是令白馬將軍闖風喪膽的母老虎?明明不像嘛。
那女孩兒腰帶上佩著一把短劍,雙手負在身後,亭亭一立,被一身合體裝束一裹,婀娜玲瓏,小蠻腰兒只有一攬之細,俏皮里透著嫵媚,清純中更顯穩重。
她乜了葉小天一眼,又似笑非笑地看了馬千乘一眼,揶揄道:「這次又找了什麼廢物幫手來?還是不堪一擊嘛!」
葉小天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輕咳一聲道:「在下與馬老弟,乃偶然邂逅,並非合謀在此阻擊姑娘。呃……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幹嘛?攀親家呀!」
姑娘白了他一眼,俏巧地皺了皺鼻子,轉身就走:「把這對廢物綁下山,叫虬龍賽來贖人!」
葉小天賊眼一瞄,瞄的卻不是人家小姑娘的身子,而是看那些人究竟是怎麼爬上山的。
因為他們已經被制住,岩壁方向已經停止向上攀爬,上面的人正在收起攀爬工具,葉小天這才發現,他們是派善於攀援的人用鉤鐮槍鉤住峭壁上的坑窪處逐步攀爬而上,爬到一定高處,下邊的人就用鉤鐮鉤住上邊固定住的鉤鐮槍尾部的鐵環,形成可以借力的攀爬工具。
葉小天心中一動:「槍是直刺的,鉤鐮是可以放平了在低矮處襲擊下盤的,都適宜在這不方便劈斬的密林中使用,而這槍尾的鐵環不僅在敵人攻至近身處時可以自衛反擊,居然還有攀爬的妙用,貌似這種怪裡怪氣的武器,就是為了適應此地環境而特意設計的,卻不知它是出自何人之手,若非藉助這武器之利,我的人未必會敗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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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座縣城,方圓十餘里的城牆,且城池分內外兩城,內城以青磚砌城,外城以條石砌城,厚達四丈,以糯米、石灰、桐油熬製的灰漿粕連勾縫,未免太誇張了些,但松藩縣城就是這樣的建築。
因為這裡是川西門戶,扼岷嶺、控江源、左鄰河隴、右達康藏,屏蔽天府,鎖鑰陲、從漢唐以來,就是兵家要地。
門洞厚達十五丈,此時一支殺氣充盈的精銳兵馬正自城門洞緩緩入城,中間護著一匹雄駿的戰馬,馬上端坐一位朝廷大員,正是四川總督李化龍。
士兵手中的長槍槍刃鋒寒銳利,長一尺有半,槍桿兒有鵝卵粗細,血一般鮮紅的槍纓迎著風,突突飛揚。
縣城裡的風光較之這軍伍殺氣,卻顯得平和了許多,小橋流水,古意盎然。一條清澈的河流從松潘古城的東端穿過向西流去,在切過城中大街後,轉往南流,從南城門左側流出松潘古城,沿河兩岸多為竹樓,非常寫意。
兵馬在縣驛停下了,李化龍扳鞍下馬,在彎腰引路的驛丞陪同下快步進了他的臨時專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