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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崇華又拍拍李經歷的肩膀,親熱地道:「李老弟,這位是葫縣縣丞葉小天,與戴某也是好兄弟。」
「不是!絕對不是!」
葉小天趕緊聲明,李經歷詫然看向葉小天:「這廝反應怎麼這般強烈?」
葉小天乾笑兩聲,撇清道:「戴同知實在是太抬舉在下了,下官職微位卑,安敢與大人稱兄道弟。」
李經歷瞧他二人不似很熟的模樣,以為戴同知是跟這位葉縣丞客氣,也未多想,便道:「既如此,李某作東,咱們三人同去吃酒吧。」
葉小天忙道:「下官還有事情,實在不能耽擱,有負李經廳美意了。不如改天由下官設宴,邀請戴同知與李經廳光臨。」說著向戴同知拱拱手道:「戴同知,下官託付之事,有勞您多費心了啊。」
當著李經歷的面,戴同知不能說什麼,只好勉為其難地道:「那件事,戴某盡力就是了,只是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實在難為人了。」
葉小天道:「是是是,有勞有勞,下官靜候佳音!」
有點牙疼地看著戴同知與李經歷這對「連橋」好兄弟勾肩搭背地吃酒去,葉小天便回到了大悲寺,在禪房內細細思量一番:他與張知府那點香火情,肯定沒有那些世襲罔替的銅仁土司們在張知府心中份量重,想讓張知府有所照顧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他在銅仁唯一的人脈就是黎教諭了,而以黎教諭的能量,勉強能給府學爭取到一筆款子,再讓他兼顧自己也是萬萬不能,如今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這位戴同知身上。
但是這位戴同知雖有把柄在他手上,究竟能發揮多大作用尚未可知。其實就算戴同知真的辦不成事,他也不可能向外宣揚,這倒不是因為那個女子是黎教諭的女兒,而是因為對他有害無益。
毀了人家女子名節,萬一那女子尋死覓活的,那就是損陰德啊。而戴同知這邊也算是徹底結下了梁子,他有什麼好處?何處損人不利己呢,只不過這個打算不能讓戴同知看出來,如此戴同知才會全力以赴。
可是如果戴同知真的能力有限怎麼辦呢?他已經匡算過了,真的需要比往年再多拿五成,才能順利解決葫縣如今面臨的問題,如果達不到這個數目甚至少於往年……
思來想去,葉小天便提起筆來,把這些情形詳細寫下,火漆封口,喚人立即送回葫縣,這種大事,他可不敢獨力承擔,總要叫花知縣先有些心理準備才好。信交出去,葉小天又囑咐道:「你送了信,便去市井間散播一條消息……」
第43章 出門遇貴人
悠揚的鐘聲迴蕩在大悲寺上空,使得寺中暮色顯得有些空靈寂寞。大鐘乃叢林號令,晨昏敲鐘,各一百零八下,曉擊則破長夜,警睡眠;暮擊則覺昏衢,疏冥昧。
葉小天盤膝坐在禪床上,聽著那一記記的鐘聲,似乎也有些出塵了,看他垂眉斂目,寶相莊嚴的模樣,若被大悲寺的僧人們見了,免不了要讚嘆一聲:「此子大有慧根。」
大有慧根的葉大居士端坐在那兒,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卻並非佛祖法象,而是一枚枚的孔方兄。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戴同知身上,但戴同知究竟能不能幫他完成使命,葉小天毫無把握。
這是關係到每個人最實實在在的利益,所以絕非玩弄些陰謀詭計又或者哄得張知府眉開眼笑就能爭取到手的,僅靠戴同知不情不願的幫助,如果能夠拿到如去年一般的賑款數目,他就算是燒了高香了。
葉小天在大悲寺里為錢發愁的時候,葫縣葉府里卻是客似雲來,好不熱鬧。來葉府拜望的都是各村各寨的保長、里正、寨主、堡主甚至深山老林里的某位部落酋長。
住在山裡的就送山珍,住在河邊的就送河鮮,既不挨山也不靠水的就送些雜七雜八的禮物。葉小天不在家,桃四娘不敢做主,本欲不收,可是這些人送的禮物五花八門,送禮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門,實在不容拒絕。
桃四娘這裡剛剛很客氣地說一句「我家老爺不在府里,足下還請留下拜帖,拿回禮物,等我家老爺回來……」馬上就有那山中首領放下禮物,很粗獷很「沒心機」地答道:「既然如此,就請小娘子先收下禮物,等二老爺回府時咱家再來拜訪,告辭了!」說罷一轉身,雄赳赳氣昂昂地便拔足離去,追都追不上。
還有那村寨里派來送禮的是白髮飄飄的一位耆老,拄著個拐棍兒,顫巍巍的仿佛迎風就倒。桃四娘委婉地向他解釋幾句,那老頭兒便攏著耳朵,聲若洪鐘地道:「什麼?是啊是啊,老夫過了年就滿八十了……」
桃四娘很是無奈,這不年不節的,這些人登門送禮,明顯別有所圖啊。坊間傳言,今年由葉縣丞去銅仁府申請賑款,花知縣決定今年的賑款分配完全由葉縣丞負責,這些人顯然是為此而來。
桃四娘作為管家哪敢擅自做主,便請示哚妮。哚妮聽她說完,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萌萌地反問道:「那四娘覺得,這個禮,咱們是該收呢,還是不該收呢?」
毛問智愛不釋手地撫摸著一張黑熊皮,聽到她們這番對話,便直著嗓子道:「收啊,幹嘛不收!俺跟你說,有時候人家送禮你不收,一樣要得罪人的,這件熊皮不錯,俺拿去鋪炕了啊……」
華雲飛見四娘發愁,便體貼地道:「四娘不必為難,且先收下吧。縣裡的官也要靠這各堡各寨的頭面人物的支持才能做事,若不然號令難出縣衙的,如果有什麼不妥當的,我來擔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