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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凜然聽命,待眾人退下,田彬霏才道:「葉小安怎麼樣?」
田雌鳳嫣然道:「還能怎麼樣,當他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註定無法回頭了。」
田彬霏沉聲道:「僅僅無法回頭還不成,他必須得鐵了心全力配合,雖然是親兄弟,要冒充也不容易,如果他心志不堅,更容易露馬腳。」
田雌鳳道:「我明白,這一路我都在不斷向他灌輸,他本來就渴望權力,本來就不甘心,心魔一旦在他心底里紮下了根,他蛻變的會比你我想像的更快!」
田雌鳳妖嬈的雙眸微微地眯了起來,就像一隻波斯貓般嫵媚:「你自幼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你不會明白,當一個人忽然意識到他能掌握更多,他能得到夢寐難求的一切時,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田雌鳳越說聲音越輕,到後來仿佛幽幽的囈語,似乎有些緬懷。她說的,也許不僅僅是葉小安,還有她自己的感觸。
曾幾何時,她也只是一個天真爛漫、只想追求一份令她心動的愛情的少女,當她無意間成為播州楊天王的夫人,她的野望也僅僅是讓她的家族在播州更加穩定,直到她成為楊應龍最信任、最寵愛的女人,她的野心也在不斷地膨脹、變化……
正因為她自己曾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她篤定,即便葉小安現在還有些猶豫不決,當他以葉小天的身份接掌了葉小天的權力、地位、名望,也一定會迷失其中,再也無力自拔。到那時不需要她揚鞭催促,葉小安為了牢牢抓住到手的一切,也會死心塌地的做播州的傀儡。
田彬霏聽了田雌鳳的話,沉默良久,緩緩地道:「你所說的,我本來是不明白。但現在,我已經明白了一些,不要忘了,你所改變的只是身份和地位,而我……比你變得更徹底,我明白……自己讓自己從人世間消失,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感受。」
田雌鳳嫵媚地道:「你的感受一定很不好。」
田彬霏冷冷地道:「很不愉快!」
田雌鳳柳眉一揚,柔聲道:「但葉小安不一樣,你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損失了很多,而葉小安是得到,得到他以他的本來身份一生也求之不得的一切。」
田彬霏緩緩閉上眼睛,咀嚼著這句話,似乎要把自己代入葉小安的境遇,許久才慢慢地道:「一樣,不會愉快的!」
田雌鳳吁了口氣,輕笑道:「那是你,不是他!葉小安是什麼?一塊俗不可耐的泥巴,怎麼能跟你這樣貴介如玉的公子爺相提並論?」
田彬霏淡淡地道:「但願如此吧!你該離開了,接下來的事,不能有楊家的影子。」
「我是田家的人!」田雌鳳搶白了一句,嬌笑一聲,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成敗與否,在此一舉,拜託公子了!」
田彬霏的神情也嚴肅起來:「某必全力以赴!」
第14章 意外
樹葉還是綠的,但沒精打采,蔫蔫兒地耷位著。路不太好走,下過雪,很快化成水,車馬行人經過就踩成了泥,泥再凝固,就化成了一副難以形容的抽象畫,這幅畫鋪在山腳下,彎彎曲曲,一直鋪展到天邊。
於是,後來的行人便更難行走了,即便葉小天心急如焚,速度也快不起來,有些泥巴凝固後很結實,碗口大的馬蹄踏上去,也未必能一踏而碎,容易折了馬腿,所以他只能耐著性子,沿著這崎嶇的山路一步步量過去。
貴州的冬天不像京城一樣滴水成冰漫天鵝毛大雪,但這裡濕冷的空氣比起北方的天氣來說其實更加難捱。只有他們一行隊伍走在山腳下的古道上,行商少了許多。
旗幟漫捲,有股壓抑的氣氛。隨行的人馬已經知道葉土舍猝死於銅仁城的事情,對於這位土舍大人,葉小天的親兵大多沒有什麼感覺,對葉小安所知較為詳細的人甚至暗暗鬆了口氣。
但是,那是葉小天的胞兄,兩兄弟即便有多少不愉快,也割捨不斷這份骨肉親情,葉小天的悲傷,使得他的隊伍也都保持了沉默,葉小天騎在馬上,繫著大氅,神色默然,整支隊伍默默地隨行在他前後。
轉過前方的山腳,忽然出現了一支人馬,看起來是一支商隊,幾輛大車在泥濘難行的山路上顛顛倒倒地跳躍,是空車,大概也知道路難行,所以此次往貴陽賣了貨,沒有即時再採買當地貨物,而是空車返回。
葉小天目不斜視,一行快馬很快追上了那支商隊,正要從他們旁邊越過,路旁忽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喚:「小天賢侄,是你?」
葉小天下意識地一勒坐騎,轉首望去,也是微微一訝,急忙翻身下馬,拱手道:「原來是洪伯父,小天失禮了。」
如此道路,坐車不如騎馬,那人也是騎在馬上的,慈眉善目,體態圓潤,正是大亨的父親洪百川。葉小天如今雖貴為土司,但他與大亨是結拜兄弟,對洪百川自當執子侄禮,從未因他的商賈身份而有輕忽之意。
洪百川翻身下馬,笑吟吟地迎上前來:「賢侄這是回銅仁府?」
葉小天頷首道:「正是,伯父也是回銅仁?」
洪百川笑道:「不錯,快過年了,這一趟買賣了啦,回家抱孫子過大年去,哈哈……」
洪百川笑著對葉小天道:「這天氣,山中道路難行,不得已,轉到這邊了,賢侄想來也是同樣的原因?」
葉小天苦笑道:「不錯,狹谷關那條路,冬季實不好走。羊腸峪就更不用提了,播州楊氏轄下的部落與水東宋氏轄下的部落又起了糾紛,把那一帶都做了兩族的戰場,再者說,如此天氣,自水路走,看似繞了個遠,其實反而更快,所以小侄也是往馬場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