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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血案再一次傳遍貴陽城,經過口口相傳,本就令人驚怖的事情被添油加醋一番後,傳揚成了一個十足十的恐怖故事。葉小天的大名一時間產生了小兒止啼的效果,被貴陽百姓稱為天魔!
不過,那些為了口腹之慾而奔波忙碌的平頭百姓是最懂得苦中作樂的一群人,他們會從最尋常的生活瑣事中尋找樂趣,哪怕那是最陰暗、最血腥的事情。
從花溪血案一直到曹家血案,這所有的一切,被他們用同一個原因串聯了起來:女人!
為什麼有人埋伏在花溪,陰謀殺死葉天魔?為什麼葉天魔派人幹掉了張雨桐?葉天魔和張雨桐兩個人年紀相仿,容貌都不錯,地位差不多,而在他們中間,有一個若有若無地的倩影:於珺婷。
緊接著,展家女凝兒將要成為楊天王的夫人,而葉天魔曾為了展凝兒向展家求親,遭到拒絕。
還有田家小姐田妙雯姑娘,她在安家當著那麼多土司的面公開聲稱只要葉小天殺了展伯雄,她就委身下嫁。這背後又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呢?
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很快他們就發掘出了更多的細節,包括葉小天在刺客手中救了田家姑娘後,兩人曾經失蹤了整整一夜,整整一夜啊,一夜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很多故事啦!
經過他們豐富的想像,愣是給一個如此血腥的故事,塗上了一層香艷的粉色,而故事的重點也從那些憋屈死去的土司老爺們換成了那些活色生香的絕代佳人。
這樣的故事最有市場,當然,也有人對此不屑一顧:你們這些村夫蠢婦,什麼事兒都能聯繫到男女之事上!這事何等明顯,分明是剛剛上位的臥牛司長官想要出頭,可他所在的地方早就擠滿了土司,根本沒有他的位置了。
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有他的坑了怎麼辦?他想占地盤、他想出人頭地,唯一的選擇就是把別人踩下去,否則他根本沒有機會起來,所以才發生了這樣的事。
「你個自以為是的白痴偽君子,為了女人怎麼啦,死太監起開!」惟一的明白人馬上就被口水淹沒了,大家依舊津津樂道於他們最感興趣的話題:女人與暴力。
曹家血案發生後,貴陽城陷入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安靜。一直拍案叫囂要嚴懲兇手的提刑按察使司陳大人居然神奇地沒有發聲;本就對葉小天頗有好感的安家當然不會有所動作。
已經表態只要葉小天殺了展伯雄就委身下嫁的田姑娘所代表的田家當然也不作聲。安家呢?安家的態度曖昧不明。
但並沒有人因此看輕了安老爺子,如果因為一件事就被人看輕了,那土司王的地位也太不值錢了,血淋淋的歷史證明,這個有時候被人騎到頭上依舊可以沉默不言的老頭子,絕對不可以等閒視之。
他的高明之處正在於你不知道他有多麼高明;他的可怕之處正在於你不知道他有多麼可怕;安家的實力有多麼強大,大家都是清楚的,安家絕對有能力碾死葉小天,但安家沒有人出面,只能是別有考慮。
所以沒有人會因為安老爺子的沉默,就認為安老爺子束手無策。他們本能的反應是:安老爺子態度如此曖昧,一定是看出了我沒有看出的問題,他的解決方法一定是我所想不到的,這是雄踞夜郎歷千年不敗的安家土司王給人的強大信心!
在這個過程中,播州楊氏當然不會被人忽略,播州楊氏如今已經成為實際上僅次於水西安氏的強大存在,播州楊氏與水東宋氏之間的戰爭雖然處於僵持狀態,可是不要忘了,戰場是在宋家的地盤上,楊應龍是一個入侵者,如此前提下的平衡實際上就意味著楊應龍占了上風。
楊天王的女人被葉天魔刺傷過,用自得其樂的小民的話來說,葉小天是繼楊天王之後,第二個讓田雌鳳流血的男人。展家又將和楊家聯姻、曹家則一向比較靠攏楊家,如此新仇舊恨,楊家在這個時候總該站出來了吧?
可是沒有,楊家招搖於貴陽的只有一個田雌鳳,而田雌鳳好像完全忘記了葉小天加諸於她身上的屈辱。臬台大人曖昧著、安家曖昧著,楊家著曖昧,田家著曖昧,宋家曖昧著,曖昧的氣氛瀰漫了整個貴陽城。
此時,葉小天開始頻頻進行社交活動,安家及其派系的權貴,田家及其派系的權貴,沒有明顯山頭傾向的權貴,都在葉小天的邀請之列。
由於葉小天現在凶名在外,只要不是鐵了心想站在銅仁張氏、石阡曹氏、展氏一方的土司,都會給他面子應邀赴約。
至於和安家、楊家有直接關係的權貴,葉小天根本沒有邀請,明知人家不會懼怕他的凶名,背靠一座大山也不會在乎他的勢力,他又何必自找沒趣。至于田宋兩家,交情已經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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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夢熊葉巡撫已經到了黔州,很快就要進入貴州地境了。被黔州知府迎入館驛的第二天,葉夢熊接見了一個風塵僕僕遠道而來的人。
葉夢熊是進士出身,一個純粹的文人,但是已經很少有人記得這一點,就連他當年一塊科考高中的同年,幾乎都把他當成了一員武將。因為在他的宦途生涯中,打仗的時間遠遠多過文治的時間。
作為一個文人出身的武人,葉夢熊比一般的武人更明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所以他很重視探馬斥候的作用。黔中權貴雲集貴陽,不斷派人打探他的行程,他也同樣派有探馬,先行趕往貴陽,打探土官們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