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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三瘦悲涼地道:「回吧,不回也不行了,錢都沒了,不回靖州又能如何?可是……回靖州也要錢啊……」
這時,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婦人的聲音道:「喲!這誰呀這麼沒有規矩,堵著我們『蟾宮苑』的門口,還讓人家怎麼做生意呀?」
楊三瘦三人一回頭,就見一個矮胖子,臉上的粉塗得足有半斤重,嘴唇鮮紅,跟剛啃完死孩子似的,明明是個男人,偏做婦人打扮,鬢角還插了一朵大紅花。這人瞧瞧楊三瘦三人,拿手帕掩著嘴兒格格一笑:「倒是白白胖胖的,缺錢花了?要不要哥哥幫你們指點一條明路?」
楊三瘦瞧著這人總覺得有點邪興,正想隨口應付兩句便挪離人家門口,邢二住突然拿胳膊肘兒使勁搗他,楊三瘦惱火地瞪過去,正想再拍他一巴掌,卻見邢二柱指著遠處,張口結舌。
這時,葉小天正領著大隊人馬迴轉縣衙,葉小天沒有注意到站在屋檐下避雨的楊三瘦這三人,邢二柱卻看到了走在隊伍最前頭,最拉風的葉小天,楊三瘦順著邢二柱的目光望去,頓時眼神也直了……
第45章 進退狐疑
今日大雨,王主簿待在籤押房裡一直無所事事,當葉小天率人離開縣衙沖向齊府時,王主簿聞訊突然來了興致,遂搬出他珍藏的那具七弦古琴,打開窗子,點燃檀香,淨手,聽雨,撫琴,對著瓢潑大雨彈了一首《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本是一首琵琶曲,王主簿以古琴彈來,居然也是殺伐之音陣陣,一曲彈罷王主簿意猶未盡,輕調琴弦,又來了一曲《陽關三疊》,琴聲錚錚,正自得其樂間,忽有一名心腹稟報導:「大人,外面有個姓蔡的求見,說是……來自齊府。」
王主簿雙手微微一抬,又向下輕輕一按,壓住了琴弦,漫天琴音頓時消失,只有嘩嘩的雨聲透窗而入。王主簿笑道:「他還不死心麼?不見!」
那心腹道:「大人,那姓蔡的人說,齊大爺和孟縣丞與大人您平日裡雖然有些齷齟,卻是唇齒相依,誰也離不了誰。大人要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
王主簿哂然道:「這個,還用他來教我?我們這位縣太爺,早已消磨了壯志了,就算沒有孟縣丞與我聯手,你以為縣尊大人能與我較量?兩者比較起來,孟縣丞和齊木才是我的眼中釘啊。所以麼……」
那書辦道:「所以?」
王主簿雙手一抬,一曲《廣陵散》便洋洋灑灑地飄進了雨幕:「所以,讓他去死吧!」
……
一場豪雨之後,葫縣就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概得半天功夫,城中積水才能排到河裡去。不過齊家的宅院位於葫縣城裡位置較高的地方,所以這裡的積水只是大約沒過腳面。
葉小天一行人趕回縣衙,踏著薄薄一層渾濁的雨水,就似踏浪而行。
李雲聰一邊走,一邊分析道:「齊木一定還在城裡!」
葉小天道:「他在城裡,這是肯定的。但是他在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並且想出應對的辦法之前,他一定會離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
蘇循天道:「奉大人口諭,卑職已調集人手守住四城,齊木走不掉的。」
雨已經停了,大亨倒拖著巨傘,不斷晃動手腕,看著大傘在雨水中劃出的蛇形水線,玩得不亦樂乎,聽到蘇循天這句話時,他卻突然抬起頭,插了一句嘴:「齊木一定走得掉!」
蘇循天不屑地道:「毛頭小子,你懂什麼?」
葉小天笑道:「大亨似乎另有高見啊,且說來聽聽。」
羅大亨道:「不管我闖了多大的禍,我心裡其實都清楚,我爹是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可是該瞞著他的時候我還是得瞞著。能偷偷摸摸從他眼皮底下溜走,我就絕不大模大樣往外走。
齊木應該也是一樣,哪怕他認定了在葫縣可以一手遮天,可他幹的既然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就一定會做不測準備,想離開這麼一座四處漏風的破城還不容易?你們一定看不住的。」
蘇循天和李雲聰訝然看向大亨,大亨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樣,我說的有道理吧?」
蘇循天搖頭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你說話居然也能有條理了,殊為難得!」
李雲聰點頭道:「是啊。」
大亨委屈地對葉小天道:「大哥,你說我說話有不著調的時候麼?」
葉小天安慰道:「你今天這番話說的挺著調的。」
大亨:「……」
葉小天想了想,忽然停住腳步,對蘇循天道:「大亨說的有道理,你把咱們派駐四城的人手都撤回來吧!」
蘇循天訝然道:「全撤回來?」
葉小天道:「對!全撤回來!」他的嘴角微微地勾了起來,牽起一絲神秘的笑意,蘇循天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就知道他一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
葫縣南城,距城門只隔兩條街的路口,有一家千氏滷麵滷肉店,店主的姓很少見,姓千,名叫千星。滷肉店的店面不大,但後院兒挺大,因為店主還兼著屠夫的差使,幫人殺豬宰羊,有時還偷偷摸摸賣牛肉。
滷肉店的生意挺好,據說這家滷肉店原本開在湘西,有上百年的歷史,幾十年前遭逢戰亂,千家先祖什麼都不要,只背著那一鍋祖傳的滷肉湯逃到了葫嶺。傳承上百年的滷肉汤滷出來的肉滋味就是不一樣,所以小店雖小,生意卻一直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