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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知府恍然道:「哦,原來是個古人。」黎中隱暗暗擦了一把冷汗,真要是讓張胖子當場出醜,這人胸脯挺寬,心眼兒卻小,以後就沒有他的好日子過了。
葉小天又向黎中隱見了禮,明明黎中隱才是他的恩師,這時卻只能口稱黎師,以示與張繹的區別。
張知府很開心地招呼葉小天坐下,他才剛被人從椅子裡拔出來,又費勁兒地把一身肥肉擠了回去,葉小天道:「我看恩師眼圈兒有些紅,可是公務繁忙,沒有休息好麼?」
張知府道:「哦!沒什麼,剛剛看戲,看到那竇娥被人陷害,就要拉上刑場,為師心生憐憫,不免落淚。」
葉小天道:「恩師當真慈悲。對了,學生剛剛進來時,看見一個女子被人拖出去,哭哭啼啼的,那是什麼人啊?」
張知府恨恨地道:「那個賤婢,連茶都斟不好,燙了老夫的手,拖下去打死了事。」
葉小天忙道:「學生承蒙恩師提拔,致有今日風光,如今重返銅仁,得與恩師相聚,這樣大喜的日子,恩師您大人大量,就不要與那不懂事的小丫頭計較了吧。」
張胖子對看著順眼的人,說話還是聽得進去的,聞言便擺了擺手,旁邊家丁急忙追出去傳令停刑。
張胖子眉開眼笑地對葉小天道:「石阡府、思南府、鎮遠府平日裡都笑我銅仁府無人,連個秀才都出不了。怎麼樣,我張繹不鳴則已,一鳴就嚇死人,嘿嘿,小天你秀才、舉人,輕而易舉就拿下來了,依我看,進京考個進士都不在話下。」
葉小天一聽他這牛皮吹的,不禁嚇了一跳,趕緊道:「恩師過獎,學生要是進了京,肯定中進士,只是中了進士可就未必還能回貴州做官。學生還想離恩師近些,時時聆聽恩師教誨呢。」
張胖子沉吟道:「唔!有道理,那算了,這進士咱不要了。」
黎中隱等人面面相覷,心道:「這對師徒,果然一脈相承,自吹自擂的,已經不要臉到了極致啊!」
張胖子笑道:「為師聽說你來,很開心,特意為你擺下接風宴。中隱啊,你們幾個先去客廳,本官與小天隨後就來。」
黎中隱等人連忙告退,葉小天知道這是張胖子對他有心腹話交待,連忙傾身向前,做洗耳恭聽狀。
第25章 是這樣麼?
台上的戲子們見知府老爺有客人到了,都知機停了下來,呆呆地立在那兒,不知是該退下去,還是繼續唱。張繹笑道:「繼續,換個喜慶點兒的,唱一出《西遊記》吧。」
台上的戲子們趕緊退下去畫臉換妝,不一會兒孫悟空便蹦蹦跳跳地上了戲台,鑼鼓聲又鏗鏗鏘鏘地響了起來。
這齣戲是元朝時候就有的一出雜劇,布局及人物的描畫尚嫌粗糙,不過故事細節與葉小天所聽過的那部《西遊釋厄傳》大同小異,吳承恩的這本書本就是集前賢創作於一體,看著倒也不覺生疏。
張繹看了會兒戲,便笑眯眯地對葉小天道:「前兩天,有個叫徐伯夷的人路過銅仁府,特意來拜訪過我。」
葉小天道:「啊!是他,他是新任葫縣縣丞。據說與田府關係很密切,恩師您也算是田氏一脈,既然路過銅仁,他來拜訪恩師也是應有之義了。」
張繹笑眯眯地道:「是啊,我可以不理會他,可田家的面子不能不給,於是就接見了他。向他問起今科舉子時,他還特意提到了你,呵呵,我看他和你似乎有些過節啊。」
葉小天道:「學生跟徐伯夷確實有些過節。」
葉小天把他在葫縣時如何與徐伯夷結怨的經過說了一遍,又道:「他本來是個很體面的讀書人,卻被我弄得斯文掃地,心中豈能不恨,所以在貴陽遇到我後,便屢次三番想要設計害我。」
葉小天轉向張繹,微笑道:「想必徐伯夷並不知曉我與恩師的關係,所以才敢在恩師面前肆無忌憚地中傷我吧?」
張繹看著台上的孫悟空翻跟頭,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吟吟地道:「有人說,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想算計你的那個人,這話真是一點不假,徐伯夷對你的事可清楚得很呢。」
葉小天道:「哦?」
張繹道:「他很清楚你是我親自錄中的秀才,所以在我面前對你不但沒有隻言片語的中傷,反而大加褒譽。不過……他言不由衷不情不願,難道我還看不出來?」
葉小天聽了不覺有些意外,既意外於徐伯夷對他做過如許之多的了解,也驚訝於張繹的精明。
張繹身體痴肥,這自然是假不了的,可誰規定胖成這副模樣的人就必須連腦子裡也塞滿肥肉呢?他附庸風雅,做出的詩狗屁不通,偏偏還自以為高明,這些都不假,但他並不是一個傻瓜。
張繹皺了皺眉,道:「此人太工於心機,權欲心也重,我很不喜歡他。唉!田家當年著了太祖皇帝的算計,元氣大傷,這些年來一直想著光復祖上的榮耀,我看憐邪姬心切之下,有些不擇良莠了。」
葉小天深有同感地道:「學生也是這麼認為的,徐伯夷這個人有奶就是娘,毫無節操可言。今天他能投靠田家,來日只要有人許給他更多的好處,他一樣可以背叛田家。」
張繹用肥胖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微笑道:「不錯!憐邪姬讓他去葫縣,應該是對他的一個考驗,考驗此人是否才堪大用,如果可用,才會傾盡全力去栽培他,所以,這是你對付的最後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