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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察顏觀色,心中暗想:「別看展姑娘對他的樣子看起來兇巴巴的,恐怕只是占了女兒家身份的便宜,知道使使小性子也不會真的得罪了他。但是真要拂卻此人顏面的時候,她還是顧忌很深的。
安家不是安宋田楊四大家中的土司王麼?排名第一的土世司家。她外公是土司王,又何須忌憚他人?看起來,這排名是一回事兒,實力卻是另一回事了,這個楊大土司雖然在四大天王中排名居末,論實力卻未必如此。至少那田家既然在開國時候就被太祖皇帝陰了一把,接著又被成祖皇帝揍了一頓,元氣至今就沒恢復過來,田家排名第三的這把金交椅,可能早就坐不穩了。」
葉小天對貴州的土司老爺們不太了解,正常來說,以他的身份,就算定居貴州,和這些大人物們也是八輩子都不可能有半分交集,也沒有必要打聽他們,田家的經歷,還是他到了銅仁之後才漸漸了解到的。
但是葉小天此時察顏觀色,所做出的推測竟是八九不離十。安宋田楊四大家中,排名居末的楊家,實力此時已經隱隱然然躍居首位,成為真正的土司王了。只是依據家族傳承之悠久和實力排序叫慣了的安宋田楊四大家,大家一直就這麼叫了下來,這又不是華山論劍,時不時還要重新排排名。
楊天王頷首笑道:「呵呵,安南天麼?好,那麼就請展姑娘先去知會令兄一聲吧,如果令兄有暇,不妨請他同來。楊某先去準備,三炷香的時間之後,楊某在山上恭候大駕。」
楊天王說完,便向兩人拱拱手,微笑著離去。
葉小天道:「這人是誰啊,看起來很威風的樣子。」
展凝兒道:「他是播州土司,叫楊應龍。唐末時候,他的先祖楊端打敗了南詔,割據播州,從此不管江山如何變幻,楊家都占據播州,世襲罔替,到如今已有六百多年了。楊應龍是隆慶五年繼承他爹職位的,在位僅九年,楊家便勢力大漲,此人很是了得。」
葉小天贊同地道:「我看也是,楊應龍,人中之龍啊!此人有權、有財、有貌,不過凝兒姑娘你好象很討厭他啊?」
展凝兒兇巴巴地瞪向他道:「怎麼,我不能討厭他嗎?」
葉小天趕緊道:「可以,當然可以,只是……我看這位楊天王實在挑不出一點叫人討厭的地方呢。」
展凝兒冷笑道:「那是因為你還不了解他那不足為人道的嗜好。」
葉小天道:「此人有何嗜好?」
展凝兒鄙夷地道:「此人……此人性喜漁色……」
葉小天道:「哦……男人不色,何來男人本色?不色,是沒有能力色。這位楊天王位高權重,稱霸一方,再加上一副風流倜儻的好相貌,喜歡女色,也無可厚非啊。」
展凝兒臉蛋兒微微有些暈紅,似乎有些忸怩:「你不懂!他……他要只是好色原也沒有什麼,只是此人性好人妻。而且色膽包天,但凡他看中的婦人,不管什麼身份,他都要想方設法弄到手,真是……真是無恥……」
葉小天道:「原來和曹操一個毛病啊。」
展凝兒道:「嗯!就是跟白臉曹操一個德性!」
葉小天道:「啊……啊……」
展凝兒瞪眼道:「你啊什麼?一副心嚮往之的臭德性,你很羨慕是不是?」
葉小天無辜地道:「我哪有,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放著黃花大閨女不要,偏偏喜歡人妻,唉,這些有權有勢的人,大概是對越容易得到的就越沒興趣,比如你表哥……」
展凝兒「啪」地一拍刀柄,葉小天立即收聲,小聲嘀咕道:「我又沒說假話,凶什麼凶?」
展凝兒拔出刀子一指葉小天,嬌叱道:「我有凶過你嗎?」
葉小天:「……」
這時,早已走到二人身邊,卻因為二人一直在鬥嘴,以致被他們完全無視了的毛問智咳嗽一聲,彬彬有禮地道:「請問兩位,俺可以插一句嗎?」
葉小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一向咋咋唬唬的,什麼時候變這麼乖了?」
毛問智苦著臉道:「不乖不行,苗女兇猛啊!」
展凝兒:「……」
葉小天心道,這貨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丫頭要是一發彪,倒霉的十有八九還是我,於是趕緊岔開話題道:「你要說什麼?」
毛問智這才想起正事,一拍後腦勺道:「你們快看山上。」
葉小天和展凝兒扭頭向山上望去,不知何時,那裡突然出現了許多身著錦衣的豪奴,一片雜草叢生,中間零落地生長著幾棵小樹,那些豪奴抽出鋒利的佩刀一通劈砍,片刻功夫就將小樹伐去,綠草平齊,弄得仿佛一塊鮮綠的地毯。
隨後又有十六名赤裸著肌肉虬結上身的力士扛來一捆捆從西域重金買來的豪華精美的駝毛地毯,將它們平鋪在綠草地上,接著又有人在地毯四周插下鐵頭的立竿,開始架設天窗花架,又把一匹匹錦綢花緞繞著那立竿圍成幔牆。
幔牆剛一圍好,就有許多鮮衣豪奴出現,捧著各式坐具、臥具、長几、矮凳,以及金銀各式器皿,一一走進圍幔當中去,又有許多彩衣妙齡少女,或抱琵琶,或持長簫,輕盈地自林中走來,仿佛一群美麗的仙子。
那個地方正是楊應龍方才信手一指說要宴請二人的所在。那裡本來雜草叢生,可是就只這片刻功夫,這片平平無奇的荒草地就變成了一座行宮,豪奴竭誠侍奉,麗人賞心悅目,絲竹之聲隱隱,酌金饌玉,富麗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