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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的茶,
妹的茶里有油鹽,
有油有鹽茶賴記,
有情有意才好連。
哥的茶,
哥的油茶味道鮮,
只要情哥不嫌棄,
陪哥吃茶六十年。」
低回婉轉的歌聲在丘上林中輕輕響起,低得只有唱歌的人自己聽得見。
「小天哥,我很用心地為你學了一首歌,可惜……我永遠也不可能唱給你聽了。」
看著南明河畔相擁的一雙身影,展凝兒灑淚而去。
第09章 守不住的秘密
棲雲之會本是貴州學政王浩銘為崔象先辦得一場接風宴,同時也是這位中原大儒亮相貴陽、點評貴州士子的一個重要活動,本來註定要在貴陽士林留下一段佳話的,卻被「渾不吝」的葉小天一通攪活,整個宴會都變了味道。
接下來任何人的詩賦策論似乎都沒有了味道,崔象先和王浩銘等人固然是興致缺缺,那些士子們高談闊論的時候,一想到葉小天那聲「國罵」以及借烤羊師傅嘲諷他們高談宏論、誇誇其談的情景,就渾身不自在。
棲雲之宴草草結束了,王浩銘與崔象先同車離開。
坐在車上,想到好好一場風雅之宴,被葉小天這麼一個渾人攪散,崔象先猶恨憤憤不平。王浩銘好言安慰道:「象先,何必對此事耿耿於懷呢,你的道德文章天下聞名,與這樣一個粗鄙匹夫計較,別人不會笑他,只會笑你。」
崔象先長長地吁了口氣道:「浩銘兄,如果他真是一介匹夫,便是說的再難聽些,我也不會放在心上。我等讀書人,豈會同那等樣人一般見識?可這葉小天還有秀才身份吶,真是士林之恥!」
王浩銘淡淡一笑,道:「你放心,他這秀才,很快就不是了。」
崔象先雙眼一亮,道:「浩銘兄,你是說……?」
王浩銘道:「貴州文教不昌,銅仁尤其如此,可笑那張繹還一向自詡風流,治下居然五年未出一個秀才。銅仁府教諭黎中隱年初時候曾被我狠狠教訓了一頓,言明他再不能有所改觀,便免去他的教諭之職。誰知不過數月光景,銅仁就出了葉小天這個秀才……」
崔象先恍然道:「這其中恐怕大有蹊徑。」
王浩銘冷笑道:「依我看,恐怕不是大有蹊徑,而是一定有問題。今年『歲試』,我會親自下去巡視,別處我都不去,唯獨銅仁我是一定要去的,到那時候……」
崔象先聽到這裡,不禁會意地微笑起來。
所謂「歲試」,是秀才被錄取後,每年都要進行一次的復考。此舉是為了防止讀書人學業上不進反退。如果參加「歲試」的秀才考試不及格,是要被剝奪秀才資格的,只有舉人以上的功名才是一考定終身。
而這「歲試」,不是由取中他的當地官府和考官來測試,而是由上級學政衙門派人考評,這也是黎中隱連續五年沒有取中一名秀才的原因,當地的讀書人學識太差,就算他取中了,還是要在「歲試」的時候被剝奪秀才功名,何苦來哉?
直到王學政嚴厲批評了黎中隱的政績,黎中隱迫於無奈,這才決定暫且弄虛作假應付過去。只要葉小天的才學不至於太拿不出手,等學政衙門派人來歲試時,再送些禮物賄賂一番,說不定就能矇混過去。
可今日葉小天在棲雲亭恣意張狂,辱罵了崔象先及一眾士子,王學政這個宴會的主持也覺得臉上無光,不免動了真怒。往常都是他派人前往各地主持「歲試」,如今決定要親自往銅仁一行,自然是決心拿下葉小天的秀才功名,是以崔象先一聽便怒氣全消。
王浩銘說完這番話,眉頭忽又一皺,疑惑地對崔象先道:「對了,剛才葉小天吟的那首詩……是怎麼回事兒?明明狗屁不通,你怎麼還大力吹捧了一番?」
崔象先老臉一紅,支吾半晌,才對這位同門好友說了實話:「哎!浩銘兄,你有所不知,葉小天那奸詐小賊,那首打油詩根本就不是他做的,而是出自銅仁知府張繹的手筆。」
王浩銘怔了怔,道:「啊!張胖子……」
崔象先苦笑道:「可不是!我回家鄉時,張繹曾設宴款待,席間便曾沾沾自喜吟起這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詩,還說這是他近來的一首新作。這詩固然是狗屁不通,可你讓愚弟如何作答?」
崔象先雖然是貴州按察使兼學政,一手掌管貴州的司法刑獄和教育,算得上是位高權重,可是同提溪張氏這種世襲罔替的土皇帝比,還是要遜色許多。王浩銘思量許久,自忖如果是張繹在他面前吟起這首詩來,恐怕他也得昧著良心誇獎幾句,兩人不禁相視苦笑……
崔象先到了貴陽後就住在王浩銘的按察府司,兩人剛剛飲宴回來,都有些許醉意,回到府衙後便各自散去,到自己住處稍事休息。
王浩銘到了後宅花廳,吩咐侍婢給他送來一碗醒酒湯,正慢慢啜飲著,一個眉眼精明的小廝一溜小跑兒地趕進來,湊到他耳邊對他悄聲低語了幾句。
王浩銘聽了眉頭微微一皺,奇怪地道:「紅楓湖夏家?方才宴上不是見過了麼,他有什麼事又來拜訪?快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紅光滿面的高大老者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那小廝一溜小跑兒地也追不上。那高大老者邁步進了花廳,一見王浩銘便拱起手,粗聲大氣地道:「王按察,夏某這廂有禮了,冒昧打擾之處,還祈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