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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像她一樣一切利益至上,至少寧珂就不是。
寧珂的車子正沿著朱雀大街向明德門趕,獨孤宇率領手下的騎士已經衝到了明德門……
而一輛由七八名騎士護著的馬車,已經先於他們一盞茶的功夫出了城門。
車廂中有三個人,小蠻、孩子,還有陸伯言。
陸伯言傷的很重,他斜倚在車廂上,背後墊著一個厚厚的軟墊,儘量減輕車子顛簸對傷口的影響。
從盧府出來以後,除了下令命車子如何行駛,他就再沒說過別的話,直到出了長安城,他把竹製的窗簾捲起,讓陽光和秋風透進車窗。
陸伯言臉色蒼白,即便滿臉堆積的皺紋也遮掩不住。
他靜靜地看著小蠻,然後又把目光投向她懷中的孩子。
一路的顛簸就是最好的催眠曲,孩子睡熟了,躺在母親的懷裡,甜甜入夢。
小蠻讓孩子的頭枕在自己的臂彎里,以便他能睡的更舒服一些。窗簾打開的時候,她把襁褓又裹緊了些,蓋住孩子的額頭,防止他受風。
明媚的陽光照在孩子嬌嫩的臉蛋上,她就痴迷地盯著孩子的臉蛋,睡夢中的孩子偶爾皺一下眉頭,她也會下意識地皺一下眉,孩子偶爾呶一呶嬌嫩的小嘴,她也會情不自禁地動一動嘴唇。
那是一種母子連心的感覺。
她知道現在已經出了城,自己和孩子獲救的可能越來越小,她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她還會不會有見到丈夫的一天,甚至……這剛剛降臨人世的孩子才剛剛沐浴到燦爛的陽光,他還有沒有見到他的父親,有沒有機會迎接明天的太陽。
所以,她珍惜和孩子在一起的每一寸時光。
陸伯言默默地凝視著孩子,半晌之後輕輕轉過頭,喟然一聲嘆息,揚眉看向窗外,忽然喚了一聲:「來人!」
一個青衣勁裝的騎士在窗口俯下頭來,陸伯言指著側前方一條小徑,道:「拐過去!」
那青衣騎士抬頭看了一眼,提出了自己的質疑:「陸老,那條路崎嶇不平,太難走!」
陸伯言淡淡地道:「所以,才要走!」
騎士不敢再反駁,大聲吩咐下去,陸伯言扭過頭來,對小蠻微笑道:「把孩子托穩些,接下來的路會比較難走。」
小蠻沒有理他,但是雙手卻悄悄托穩了一些,孩子睡的正香呢,她喜歡看孩子甜甜入睡的樣子。
陸伯言把靠墊往腰間挪了挪,看著小蠻,忽然微笑道:「你的郎君,是虬髯客張三爺的傳人吧?」
楊帆的經歷當然不會瞞著小蠻,但小蠻從未想過還有別人知道楊帆的來歷,尤其是一個敵人,她霍然抬起頭,滿臉驚訝。
陸伯言沙啞地笑了兩聲,臉上有一種緬懷般的安詳:「老夫當年,曾是張三爺的部下!」
第0619章 故人誼
小蠻吃驚地看著陸伯言,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位白髮老者竟與郎君的太師父有一段淵源。
陸伯言的思緒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連車子拐上小道時那重重的一顛都沒有察覺:「隋末大亂,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煙塵,七十二家大盜,群雄並起,烽煙處處。這些人,要麼原就是地方豪雄,要麼就是隋朝舊臣,看著一個個氣勢洶洶,其實要見識沒見識,要野心沒野心,只是應亂勢氣運而生,充其量就是個土皇帝,根本談不上真能成就霸業。」
「張三爺卻不然,張三爺是揚州首富張季齡之子,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又胸有韜略,文武全才,只可惜他是商賈人家,一時間拉不起那麼大的隊伍,張三爺就另僻蹊徑,混跡綠林,憑著一腔豪氣和一身驚人的藝業,成了綠林的總瓢把子!」
陸伯言追憶著,神色便有些神采飛揚:「丫頭,那時候的綠林可不是現在,現在的綠林根本不配稱為綠林,三五十個蟊賊、藏在深山老林里,那日子過得苦哈哈的比乞丐都不如。那時節天下大亂,各路綠林最弱的也有三五千人馬,占山據寨,嘯傲一方!」
「呵呵,張三爺的路子是沒錯的,否則,他只能投奔別的義軍,充其量是給別人打江山!張三爺既干不出篡位奪權之事,又不願屈居人下,唯一的選擇就是把散播於天下各地的綠林豪傑集中到一起了。這件事,別人想干也幹不成,只有張三爺才能叫草莽英雄心服口服。
可惜了,三爺雖然才智卓絕,但他奔波於三山五嶽之間,收服這些綠林豪雄,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這件事耗費了他太多的時間,等他真的做了總瓢把子,把這三山五嶽的英雄豪傑都匯聚到旗下時,天下……已經變了!」
陸伯言重重地嘆了口氣,惋惜地道:「十八路反王都是草莽英雄血性漢子,玩弄權術?不合格!王霸之業,不在於武功,而在於智力!呵呵,這不是我說的,這是三爺跟我說的。烽煙四起,大隋四處圍剿,大傷國力,這時候太原李淵趁機起事了。
推翻大隋不是唐王一家之功,很大程度上,他們是坐享其成,在最關鍵的時候捅出了一刀,推翻大隋,消滅各路反王,李家占了個大便宜。不過,他們早不反晚不反,偏就選擇了一個最佳時機,這不恰恰證明李家人有眼光麼?那些反王,敗的不冤!」
「等三爺征服了三山五嶽的好漢,天下氣運已經匯聚到李家去了,三爺苦思多日,權衡得失,最終斷定,此時即便起事,也只是葬送了眾多好兄弟的性命,所以,他放棄了!嘿!他竟然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