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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攸宜道:「隴右局勢錯綜複雜,各方勢力犬牙交錯。百騎抽調近五十人趕赴隴右,是要靠你們這些人去打仗麼?非也!就算你們個個都是百人敵,也左右不了隴右局勢。天后這次派你們去,主要是潛入吐蕃和突厥控制區域,肩負以下使命:
一是偵測敵情。草原部落時常游徙,但是他們也有一些經常駐牧的地方,這些地點,要一一打探清楚,更重要的是各方勢力的兵力多寡要打探明白。田彥,你是做過虞候的,這方面的事由你負責。
二是測試地理,你們要儘可能的把山川、水源、草場、城壘、道路等地方都標註下來,繪成一副詳盡的行軍地圖。工部已派了測繪地圖的匠師來,這些人由黃旭昶親自率人保護著入隴。
三呢,就是了解隴西各方勢力之間的衝突和矛盾,不管是吐蕃人也好,突厥人也罷,都是眾而不整,唯利是圖。官與兵之間、部落與部落之間有種種利害衝突,了解這些東西,善加利用,我們就能分化瓦解敵軍,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武攸宜吁了口氣,又道道:「黑齒常之謀反,已然畏罪自盡。對於邊軍呈報的各種消息,聖人心有疑慮,這次派你們百騎前去隴西,是為我聖天子作耳目。聖人是一定要對隴西用兵的,而這勝與負,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你們獲取的情報是否有用,明白麼?」
楊帆聽了很是意外,他原以為調他們去隴右,是直接跟隨王孝傑、丘神績等大將對吐蕃、突厥開戰的,卻未想到竟然是叫他們去做探子,武則天連兵部探聽來的西域軍情都信不過了麼?居然要親自派探馬去了解西域勢。
他卻不知,先有黑齒常之的「謀反」,接著太平公主暗中插手干預,利用她保舉的那些朝中大臣和團兒等內宮的宦官女官們側面向武則天施加影響,暗示隴右將領各懷私心,試圖攫取隴右軍權。
而狄仁傑則率領一班朝臣公開反對對西域作戰,向武后痛陳出戰的利害。武承嗣帶著一幫打手在那兒竭力鼓吹出戰的好處,武三思又在暗中拖武承嗣的後腿,既想促成對西域作戰,又不想兵權落於武承嗣手中。
如此之多的各方勢力,通過種種渠道不斷地向武后灌輸有利於他們的各種意見。各方勢力群起角逐的結果,就是把大量相互矛盾的情報一股腦兒送到了武則天的面前,讓武則天對每一方的意見都產生了疑慮。
而在此之前,武則天曾對吐蕃用兵,結果大敗而歸,使得她對此次用兵西域又特別的慎重,所以她不得不越過環繞在她周圍的這些文武大臣,遣派最嫡系的親信直接去西域了解那裡的情況。
楊帆忍不住問道:「大將軍,我們不是隨同丘神績、王孝傑兩位將軍赴西域麼?」
武攸宜瞟了他一眼道:「丘神績和王孝傑已經離開洛陽,他們會直接去清源道大營與婁師道會唔。在隴右,吐蕃和突厥斥候無孔不入,你們此去須格外小守,各自易容改扮,三五人一群,七八人一夥,總之,以不引人注目為宜。」
楊帆聽到這裡,不禁大失所望,他原以為此去隴右可以守在丘神績身邊伺機下手,不想根本無從接觸。又聽武攸宜說百騎侍衛可以結伴喬裝同往隴右,不禁想到了朵朵姑娘和那個嬰兒。
如果這樣,他實無必要再讓朵朵尾隨在他後面,莫不如直接護送朵朵到隴右,再去刺探吐蕃和突厥軍情就行了。要這樣做,就不能與其他人同行,楊帆馬上道:「大將軍,我喜歡獨來獨往,一個人喬裝改扮赴隴右刺探,可以麼?」
武攸宜聽到這裡,心頭一塊大石落地:「原來如此!我還真當你一身血勇,想憑本事掙個功名,原還擔心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不好向姑母交代,正愁不知該如何護你周全。看這樣子,你是根本不想去隴右啊,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到時拿些有用沒用的情報往上一送,姑母說這情報起了大作用,那自然就是起了大作用了,想封你個大官還不容易?」
「嘿!還真是好算計!不過……薛懷義受封大將軍時,可沒這般周折啊。是了,姑母剛剛登基,如今已是天子,凡事總不能像以前一樣無所顧忌,要有所賞賜,自然要名正言順才是。」
武攸宜這裡自動替楊帆腦補了無數理由,對他的要求自無不應,便點頭道:「自然可以!你若喜歡獨行,自然可以獨往。好了,下面由許良給你們講講你們赴隴右後的詳細安排!」
……
武攸宜對他們分派任務時,楊帆還覺得太過簡單,等到聽了許良的講述,對接應、安置、收集、返回各個環節的詳盡安排,這才心中恍然,原來真正的大唐斥候依舊不是他們這些人。
派他們這些擅長戰場廝殺,卻並不擅長刺探、臥底的百騎勇士赴隴右,只是因為武則天不大相信從其它方面獲得的情報,但是他們赴隴右主要是作為一個見證人,去見證那些情報的收集過程是否真實,他們到隴右之後,會配備當地經驗豐富的斥候探馬協助他們搜集情報。
許良的講述持續了很久,他們趕到玄武門聽派任務時天還是陰的,等離開時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楊帆披上蓑衣,從玄武門城樓上快步走下去。
其他受派赴隴右的侍衛都沒有走,他們聚攏到一塊兒,正在商議著誰與誰同行。因為他們已經繳出了宮中通行的百騎腰牌,今天就得離開宮城,各自準備出行,這夥伴人選得馬上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