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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茫然地鬆了手,問道:「慢來,慢來,你先說清楚,到底是關於我的什麼事?」
馬橋苦笑道:「小帆,咱們一世人,兩兄弟,對我你也瞞著?說實話,剛聽說的時候,我也不信,我每次見你們,都是親親熱熱的,她怎麼能這麼絕情,說走就走了呢,可我方才去過你家,她確實不在,我這才知道,竟然是真的。小帆,一個男人,出了這種事,的確是有些抬不起頭來,可你瞞是瞞不住的。依我說,你別把這事放在心上,這樣的女人,走了好!真要留下,早晚還是得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來。我剛才跑去跟小寧商量來著……」
楊帆漸漸明白過來,神氣變得有些古怪:「橋哥兒,你說的……莫非是阿奴?」
「對啊!」
「坊里的人……認為她跑了?」
「對啊!」
「……」
「小帆,別難過了。你這樣子,我看了心裡不好受。我剛才跟小寧商量了,她有個表妹,今年剛剛十二歲,你看你也才十七,要成親還得等三年呢,到那時候她十五,你二十,正好般配。」
「……」
「劉大娘說了,改天把那丫頭先帶過來,讓你們倆先見個面,要是你覺著合適,女方家裡也同意,就給你們先把親事定下來。如果不成也沒關係,坊里的嬸子大娘們都說了,只要見著合適的姑娘,一定先領來跟你相親。」
「……」
「小帆吶,別想著她了,她丟下你跑了,那是她沒福氣。像你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她這是有眼無珠……」
楊帆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字一字地問道:「誰告訴你們,阿奴跟人跑了?」
馬帆一臉驚詫,道:「她沒跑?她還在家麼?你說這事扯的,這些人真是,怎麼亂嚼舌頭!這可太好了,我馬上去替你分說,叫他們別敗壞你家娘子的名聲!」
楊帆猛地低下頭去,雙肩劇烈地聳動起來。
馬橋趕緊問道:「小帆,你怎麼了?」
楊帆低著頭,忍了很久,才忍住爆笑的衝動,雙眼卻已忍滿了淚水。
他緩緩抬起頭,眼淚汪汪地道:「你沒說錯,阿奴……的確走了……」
馬橋看著他,忽然張開雙臂,把他結結實實地抱在懷裡,動情地道:「兄弟!我知道,你心裡苦,你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心裡就不難受了!咱男兒重情義,哭也不丟人!」
楊帆……哭笑不得。
但是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分說,天愛奴的突兀出現,被街坊們理所當然地當成了私奔女,而這個理由恰也成為坊間百姓們最容易接受和相信的理由,如今天愛奴的離去,也用私奔來解釋吧,這也省了許多口舌。
所以,楊帆「承認」了這件事。
如此一來,楊帆就成了修文坊第一悲情男,他必須得配合大家不是?再說如果若無其事的,也惹人生疑。
於是,這位悲情男每天晚上換上夜行衣,潛入兵部查找當年負責押送廢太子李賢赴巴州的龍武軍將領名單,白天則走在大街小巷裡,擺出一副愁悶的苦瓜臉,接受著人們善意的安撫。
不管男女老少,每個人都讓著他、哄著他,就連說話一向粗聲大氣的蘇坊正和武侯鋪的不良帥,吩咐他做事的時候都難得地慢聲細語起來。
傳播小道消息是因為獵奇心理,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向楊帆表達自己的善意。楊帆也樂得用這種理由來解釋天愛奴突然出現和離去的原因,唯一叫他感到比較煩惱的是,他近來的相親多了起來。
為了避免這些無謂的騷擾,楊帆只好以阿奴剛剛棄他而去,心情不好為理由來婉拒,一一謝絕了坊中嬸子大娘們的好意。
這一來苦情男又升格為痴情男了,往日裡那些火辣辣地拋向他的媚眼兒,現在都滿是若水的柔情,仿佛他只要勾一勾小指,女菩薩們就會肉身布施,用自己的身體和柔情來撫慰他受傷的心靈。
這樣的眼神實在比媚眼還要可怕,以至於楊帆挾著哨棒穿行於小街小巷之間,清理水渠、巡視巷弄、維持治安的時候,只要看見人就低下頭匆匆離開,不願與之多加交談,而,自然而然地被人們解讀為「情傷難愈,黯然神傷。」
痴情男搖身一變,又升格為情聖了。
善良而八卦的修文坊百姓們,一廂情願並樂此不疲地一步步塑造著他們心目中的情聖。
然而,正是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楊帆不曾想到,恰是因為這樁烏龍事,他苦苦尋找的仇家下落,就此有了線索!
第0058章 陽光下的秘密
一連五天,楊帆娘子私奔事件的熱潮還沒有過去,楊帆本來是故意為之,有意利用大家的誤會把天愛奴離開一事遮掩過去,奈何被人安慰的多了,倒像是真的曾經發生過那麼一件事似的,弄得他的心裡也不自在起來。
他這幾天已經聽到了太多的安慰和解勸,他很痛苦,他從來不知道聽人好言安慰也可以這麼痛苦。而這痛苦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便有了一種完全不同的解讀,於是勸說的人也就愈發賣力了。
此刻正在勸他的人是小東姑娘。
人們對比自己更不幸的人總是會抱以同情,也更容易原諒他對自己的冒犯的。當小東姑娘聽說楊帆的娘子跟別人私奔的消息之後,她的滿腔怨氣便冰消雪融了,當她在門口看到楊帆的時候,她馬上停下來,拉住楊帆,像個小姐姐似的殷殷解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