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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羞愧地道:「小蠻,是姐姐無能,不能救他脫困。如今皇帝已經下了內旨,估摸著臨刑前三天,就會正式昭告天下了。如今,公主既然有辦法,為了救他性命,我們……也只好應下了……」
小蠻聽了,默默地低下了頭。「她沒有想到,太平公主竟然如此喜歡她的郎君,難怪當日太平公主在皇帝面前為郎君請求賜婚,原來是為了破壞婉兒姐姐和郎君的感情。難怪我和郎君成親之日,她送了那樣一份厚禮來,原來是希望郎君不要忘了她的情意。她利用我給婉兒姐姐和郎君之間設置障礙,現在抓住了好機會,又想把我也一腳踢開……」
小蠻很快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搞清楚了。奇怪的是,當她想明白這一切時,她對太平公主卻生不起什麼恨意,哪怕是太平公主如今趁人之危想要她離開丈夫。
不管太平公主當初勸皇帝為她指婚是出於什麼用心,可是如果不是太平公主,小蠻很清楚地知道,她永遠都不會與郎君走在一起,且不說她與郎君之間一直沒有什麼感情的接觸,光是憑著郎君與婉兒姐姐之間的感情,她就不可能和郎君走在一起。
如果有朝一日相認,她和郎君也只能順理成章地做一對好兄妹。所以她現在對太平公甚至有一種深深的感恩,感激太平公主給了自己一個如意郎君。如果是武則天為她指婚之前的小蠻,或許不會在乎這一點,而現在……她捨不得。
或許她對楊帆早就暗生情愫了,只是這情感就像潺潺的溪水,緩緩地積蓄著,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等到她成為楊帆的妻子,共同的生活,不知不覺就把情感發酵的更深、更濃了,等到郎君入獄,這種情感得到了催化,她才猛然意識到,她已深深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今天,她又知道她的郎君就是她苦苦尋找的阿兄,親情和愛情重疊在同一個人身上,這種巨大的情感力量,甚至戰勝了早已深入她骨髓的皇權至高無上的信念,叫她與郎君分手,她如何願意。
對太平,她沒有恨意,可是太平公主的要求,殺了她她也不會答應!然而,太平公主既然這麼說,那麼她對救出郎君應該會有比較大的把握,如果不答應,就只能等著公開行刑的那一天去劫法場。
對於劫法場,小蠻並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御史台已經被人侵入過了,還殺了十五個人,在這種情況下,為了確保行刑當天不出意外,朝廷豈能不嚴加戒備,那時想殺入重圍救出郎君談何容易?
劫法場本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小蠻已經作了打算,救得出就救,救不出便與郎君共赴黃泉。如今太平公主若是有辦法能救郎君活命,小蠻無論如何不捨得放過這個機會,該怎麼辦才好呢?
上官婉兒見她面色變幻,久久不決,心中也不禁黯然,看這情形她就知道,小蠻已經真的愛上楊帆了。叫一個付出了真情的女子放棄她的愛人,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她比誰都清楚,可是,她有得選擇麼?
上官婉兒忍不住出口勸道:「小蠻,但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可是,這已是他最後的生機,我們不能……」
「好!」小蠻突然抬起頭,神色迅速平靜下來:「我答應!」
小蠻轉過身,拉開房門,對侍立在外面的三姐兒吩咐道:「去客堂上,請那位貴人過來,就說我們商議已畢!」
不一會兒,太平公主輕搖摺扇,仿佛一位玉樹臨風的佳公子,翩然走進書房,一雙嫵媚的眼睛往二人身上盈盈一掃,笑吟吟地道:「你們兩個商量好了?」
身後,房門悄悄地關上了,太平公主走過去,轉身在錦墩上坐了,輕輕搖著象牙骨的摺扇,美目盼兮,巧笑嫣然地道:「那……你就說說吧,怎麼個打算?」
小蠻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公主施禮,對一個試圖搶走她丈夫的女人,她何須卑躬屈膝!皇權?當她在牢房裡脫去心頭那副枷鎖時,就已不再把它看的如何重要了。
她定睛看著太平公主,沉聲道:「殿下有十成把握救他性命?」
太平公主手中的摺扇忽地一停,把握?要說十成的把握,她也沒有,阿母為了皇帝的寶座,可以毒死一個親兒子、再勒死一個親兒子、活活抽死兩個親孫子,把她最寵愛的親生女兒拿去做交易,明知道她的女婿無罪,僅僅為了震懾人心,就可以把他活活餓死在獄中……
十足的把握?她真的沒有!但她手中的摺扇只是稍稍一頓,就「唰」地一收,眉頭微微挑起,道:「那是自然,本宮已有萬全之策,一定可以救他性命!」
「好!」
小蠻緩緩點頭,慢慢豎起右手,拇指與尾指內叩掌心,豎三指向天,正色說道:「我謝沐雯在此向天發誓!如果公主能救我郎君得脫大難,謝沐雯便即與夫君和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若違此誓……就讓我丈夫變成我失散多年的兄長!」
太平公主聽了這樣狠毒的誓詞,臉上也不禁露出了驚異的表情,怔了片刻,才點頭道:「好!這麼別致的誓言你都想得出來,本宮相信你了!」
太平公主在向皇帝進言,賜小蠻為楊帆妻子之後,順口打聽過她的身世,知道小蠻這個孤兒其實還有一個大哥,只不過從幼年時起就已經失散了。
小蠻當時正心亂如麻,只是簡單向她講了講自己身世,自然不會解說太細,再說當時在她心中,她的兄長就和親大哥一樣,難道還要強調阿兄與她沒有血緣關係?所以太平公主自始至終以為她的那位阿兄是她的骨肉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