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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剛雖然已經困了,可閔雍伯這麼說,他也只好答應。二人立即各整親兵,王大剛帶了二十多名部下,閔雍伯則帶了一個百人隊,俱乘駿馬,馳出轅門。
兩隊人馬馳出轅門,前行二里,還沒等他們分道揚鑣,一南一北分頭行動,夜色之中突然響起一聲悽厲的銳嘯,銳嘯橫空,分明就是一枝響箭,二人不約而同勒住了戰馬,心中滿是驚疑。
這時候,雪野中突然湧現出一隊人馬,因為有雪色反光,所以這夜裡不至於黑漆漆的不能視物,他們可以看清那些人影,黑壓壓的一片,一時也數不清楚。
對方既然動用了鳴鏑,顯然是不怕暴露行蹤了,閔雍伯和王大剛實在想不出在營門口會遇到什麼事兒,閔雍伯低聲示意一個侍衛返回營中報訊,自己則帶領眾騎站在那兒,希冀弄個明白。
夜色中傳來一個粗野豪放的聲音:「哈哈,左羽林的諸位好兄弟,深更半夜的,這是要去哪兒啊?」
閔雍伯聽那人聲音有些耳熟,一時卻想不起是誰,便厲聲問道:「你是誰?」
那人哈哈大笑,笑聲中閔雍伯身後突然傳出一聲悶哼,閔雍伯扭頭一看,受他吩咐回營報信的那名侍衛剛剛馳離大隊人馬,就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在他附近並無人影,分明是受了弩箭一類武器的攻擊。
隨即,在他們身後的雪地中,也有一排人影突兀地站起,一步步向他們逼近過來。閔雍伯手下一干人等不安起來,閔雍伯的馬急躁地轉了兩圈了兒,閔雍伯輕拍馬鬃,安撫著胯下的戰馬,沉聲道:「不要亂,肅靜!」
閔雍伯情知不妙,可他分明已經被包圍了,正面逼近的那群人俱都是長槍大戟,排著整齊的隊伍,身後包抄過來的那些人都平端武器,雖然看不甚清,可是從他們的動作身形來看,分明都是軍弩。
眼下這個距離,閔雍伯的人馬只有一次加速衝鋒的時間,可是現在對他們而言,有著太多不利的條件。一來這是深夜,而且遍地大雪,全力衝刺馬速也不快;二來,他們佩的都是短兵器,對方不是長槍大戟就是勁弓硬弩,就算他發起衝鋒,也絕對討不了好去。
而且,這些人雖然敵意明顯,可他怎麼想,也不覺得對方會不問青紅皂白就痛下殺手,因而也生不起拼死一搏的勇氣,這一來雙方就越靠越近,等到對方的槍戟兵逼近,他們已經失去馬匹加速的有效距離,就更沒有動手的想法了。
對方的人馬站住了,只有一名佩刀將領獨自上前,行到近處,閔雍伯才看清來人,這人乃是右羽林將軍野呼利,右羽林大將軍李多祚的女婿。閔雍伯想到武大將軍所接的秘旨,臉色便開始發青,說道:「野呼利將軍,你們這是幹什麼?」
野呼利若無其事地拍打著刀鞘,朗聲道:「二張蠱惑天子,禍亂朝廷,北門南衙各路禁軍,在太子、相王及諸位宰相統領下,已殺進宮去誅除奸佞了,閔司馬,這趟混水,你可趟不得。」
王大剛氣的臉皮子發紫,怒聲道:「我們大將軍呢?」
野呼利狡黠地一笑,道:「他呀,正在河內王那兒做客呢,你們放心,武攸宜大將軍安然無恙,梁王殿下正陪他吃酒。」
閔雍伯與王大剛一聽,心中更是驚駭,武三思和武懿宗也參與其中了?難怪野呼利敢誇口說北門禁軍、南衙禁軍俱都響應太子兵變,有太子、相王和政事堂眾宰相牽頭,又有武家暗中響應,可不就是舉朝皆反了麼?
王大剛緊張地對閔雍伯道:「司馬,咱們怎麼辦?」
閔雍伯看看四下里虎視耽耽的右羽林兵士,澀聲問道:「野呼利兄,你想怎樣?」
野呼利道:「請二位至我軍中歇息,天明即得自由,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啊?」
閔雍伯攥緊馬疆,一時取捨不定,只覺掌心全是汗水。
野呼利舉了舉手,四下里的槍戟兵立即踏前三步,整齊的腳步踏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令人心寒的聲音,與此同時,後方與他們始終保持一定距離的弓弩手也同時一動,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王大剛提著刀,急呼道:「司馬!」
閔雍伯咬咬牙,沉聲道:「棄械!下馬!」
……
李顯衣衫不整,連靴子都沒穿好,厚暖的外袍自然也沒穿上,他被人架著腳不沾地的將到宮門處,迎面一陣冷風吹來,李顯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迷迷糊糊的頭腦忽然清醒過來。
他想到了母親的鐵血手腕,想到了母親強大的掌控力:「今夜兵變真能成功嗎?雖然二張的權柄一日盛似一日,可他們還能當皇帝不成,我是太子,我的太子之位沒變啊!母親已病入膏肓,這皇位唾手可得,我何必冒這個風險?」
李顯左右看看,只見李多祚、李湛等人個個神色激昂,李顯心想:「這些人趁母皇病危發動兵變,所謂誅殺二張扶保大唐,不過是貪圖從龍之功罷了,孤名份早定,只要安分守己,這皇位一定就是我的,何必與他們一起冒險呢?」
想到這裡,李顯突然掙紮起來,甩開扶侍他的兩個人,緊緊抓住宮門,不肯再往外走了,王同皎愕然道:「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李顯哆嗦道:「國家大計,自有母皇運籌帷幄,所謂兵諫,無異於犯上作亂,非臣子所為,孤……孤不能去!」
王同皎一聽,額頭的青筋都蹦起來了,太子不去,他們不就真的成了造反了麼,沒有太子,何以服眾?消息傳出,只怕那五百舍了身家性命的壯士都要散去逃命了,大家不是都要完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