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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暗暗琢磨,這坊正十天半月也不點一次卯,今兒這番舉動,莫非……
楊帆一下子想到了藏在自己家裡的那個女賊,心中不由一緊,當下加快了腳步往家裡趕去。楊帆匆匆回到家裡,先把湯麵遞給天愛奴,說道:「你先吃東西,一會兒再換衣服不遲。」
「多謝!」天愛奴接過飯碗,向他道了聲謝。
楊帆在她對面盤膝坐下,沉聲問道:「姑娘,我有話問你,你到底做了什麼案子,怎麼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天愛奴端著大碗,剛剛夾起一箸面,聽了這話,乜著楊帆問道:「怎麼?什麼大陣仗?」
她已經洗過臉,還整理了頭髮,雖然身上依舊是那套皺巴巴的綢衣綢褲,可是已經恢復了幾分美人的模樣。美人畢竟是美人,就像一顆珍珠,哪怕是埋在泥垢里,只消稍稍擦出一痕,就會散發出誘人的光暈。
這時她乜著楊帆的模樣特別可愛,可楊帆現在當然沒有心思欣賞,他急急說道:「剛才坊正要我吃過飯後就去他那裡報到,我還看到武侯鋪的不良帥也在,我估摸著,一定跟你的事情有關。我不知道你到底犯了多大的案子,居然連不良帥和坊正都給驚動了,依我看,你得趕緊走。」
「哦?」天愛奴的眸中攸地閃過一絲異彩,但她迅速掩飾住了,她很優雅地搖了搖頭,道:「如果真如你所說,恐怕我現在是走不了啦!」
「走不了?」楊帆驚訝地看著她,問道:「怎麼走不了?」
天愛奴道:「如果連這坊里的坊正和不良帥都已接到了抓人的消息,你說,街巷要隘、各處城門,還能不加防備?」
天愛奴輕輕嘆了口氣,輕得楊帆都不確定她到底是在嘆氣,還是在吹涼麵皮兒:「如果連你們坊里都驚動了,那麼其它的坊,包括客棧、酒肆、藥店……所有的地方都會加強盤查,城門處更不例外,現在走,走不掉了。」
楊帆失聲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案子?居然能轟動九城!」
天愛奴很抱歉地道「這我不能告訴你。」
楊帆盯著她道:「你不是早上還想換了衣服就走?」
「我改主意了!」
天愛奴理直氣壯地道:「女人隨時都會改變主意的,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麼?」
楊帆:「……」
天愛奴看看他的模樣,安慰道:「你不用擔心,偌大的洛陽城,想找個人談何容易。再說,你是修文坊的坊丁,而我就在你有家裡,坊正找你去安排查人,如此一來,我想藏在你家裡其實非常安全。」
楊帆在屋裡踱了幾步,臉色凝重地道:「安全,恐怕不見得,你留下會很危險。」
天愛奴道:「我知道,可我走了會更危險。」
「我是說……你留下我很危險。」
「所以呀,你一定要小心,千萬要把我藏好,別被人發現了。」
楊帆道:「你就不怕我舉告你麼?」
天愛奴優雅地挾起一枚面片兒,輕輕吹了吹,微笑道:「不怕!如果你舉告我,我就招認你是我的同黨。恩公,你大概還不曉得,我的案子一旦入官,但凡有所牽連者,統統都是要殺頭的……」
「……」
天愛奴放下湯碗,對他道:「其實你真的不用太擔心,想要徹查洛陽城,除非調二十萬大軍進來。如今官府既然連武侯坊丁都用上了,可見查也只是虛應其事,只求對上面有個交代而已,我留在這裡,有驚無險,我現在離開,才會中了他們的『打草驚蛇』之計。」
楊帆苦著臉道:「我救人,原本只是想……哪曉得卻惹了這麼一個大麻煩回來,我這是何苦來哉。」
楊帆既然伸手救了人,就做不出半途把人推出家門的事情,只是他連對方身份都不知道,自然不情願擔這不相干的干係,而且,這樣的態度才是他在天愛奴面前所扮的市井兒該有的反應。
瞧著他那受氣小媳婦兒的委屈樣子,天愛奴沒來由的心中一軟,安慰道:「我說過,你的救命之恩,我必會報答。這樣吧,只要你能掩護我躲過官府的搜捕,我就送你一筆錢,一筆足以讓你娶個俊俏娘子過門的錢,你看怎麼樣?」
「……」
「唉!瞧你這家裡,亂的像豬窩一樣,這樣子怎麼能住人,我在你家的這些日子裡,每天幫你收拾房間好了,你放心,經我整理過的房間,保證一塵不染。」
「……」
「我還可以幫你洗衣服,怎麼樣?你放心,我洗過的衣服,就像新做出來的衫子一樣。」
楊帆沒好氣地道:「謝啦!我就一套衣服,你洗了,我就只好光腚了。」
天愛奴柔聲道:「那也沒關係,你可以扯幾匹布回來,我幫你再做幾套新的。你放心,我裁出來的衣裳,就算是洛陽城最有名的『誠織坊』首席裁縫都比不上!」
一個小美人兒這樣溫言軟語地央求著,楊帆一籌莫展了,他無奈地看著這位突然化身廚娘、針娘、浣衣娘的神秘女賊,看了半晌,咳嗽一聲,訕訕笑道:「既然如此,那麼……也包括侍寢麼?」
天愛奴那兩道彎月似的蛾眉輕輕地挑了起來,攸然化成一雙吳鉤,然後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便微微地眯了起來,輕輕地道:「這個麼……你可以試試看。」
楊帆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蠻腰上,她的劍已經掛回腰間。楊帆曾經看過那口劍,那口劍很鋒利,絕對是一口殺人的好劍。現在,一隻纖秀美麗的手掌正搭在劍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