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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竹婷紅著臉蛋,盯著自己的腳尖忸怩道:「小時候,爹娘才這麼叫我……」
楊帆撓撓頭道:「這麼叫不合適嗎?那……那我叫你竹婷可好?」
「不不不,小婷挺好,就叫小婷好了。」
古竹婷在楊帆面前有兩塊最大的心病,一個是她卑微的身份。一個跑江湖的女子,不太容易被正統人家所接受,更何況她原本還是最卑微的奴籍,連個良民百姓都算不上。另一個,就是她比楊帆歲數大。
如今這時代雖然正是女皇當權,可真正能與男人坐而論道的也只是極少數身份高貴大權在握的女人,整個天下依舊是森嚴的男尊女卑制度。
這些東西體現在政治上,比如內廷之外,再無女官。體現在法律上,比如妻毆夫徒一年,夫毆妻減凡人二等。高低貴賤,一目了然。體現在生活上,那點點滴滴中尊卑貴賤的規矩就更多了。
比如妻子絕不可以走在丈夫的前面,甚至不可以並肩而行;比如睡覺男人要睡在榻里,女人絕不可以從他身上翻過去,如確需經過,只能從腳邊爬過;比如男人很少會找比他個頭高的女人做妻子,哪怕這個女人再美;還有就是女人比男人歲數大,在這個時代,這都是極大的忌諱。
「小婷」,這個稱呼,讓她在心理上覺得比對方小一點兒,而且……讓她心裡暖洋洋的,有種被人寵著的感覺。「寵著……」,從她四歲開始練習武功開始,何曾再有機會被人寵過。
楊帆道:「成,那就叫你小婷!小婷,你同意,那咱們的事就這麼定了,不過我考慮,暫時先不要談婚論嫁,總要給家裡人一個適應的時間,另外……小蠻和阿奴那裡我還沒有打招呼,再就是朝堂上近來多事……」
楊帆說到這裡,忽然想到朝廷遷都的密聞,不禁輕輕皺了皺眉。他不認為這麼大的事情會是隱宗促成,但是這件事如果成真,客觀上會幫隱宗的忙,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古竹婷垂眉斂目,楊帆說一句,她便應一句,溫婉柔順的不像話。她是個很傳統的女人,隋唐以來漸漸侵襲中原的胡風,吹得進九重宮闕的皇宮大內,卻吹不進以傳統自傲的世家豪門。
崔家人從不穿胡服,崔家的女子不許沒有規矩地拋頭露面,崔家偌大府邸連一具胡氏家具都沒有,既便她是十步殺一人的女中豪傑,可是對自己的男人也必須絕對服從,這個理念是深深銘刻在她骨子裡的。
在得到楊帆承諾之後,古竹婷就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女人,即便她有通天徹地之能,而他手無縛雞之力,古竹婷對楊帆也生不起一絲抗拒。禮法是一股無形但無比強大的力量,由於她的特殊身份,這種尊卑觀念於她而言尤為強烈。
楊帆見她這麼聽話,反而有些不安了,輕輕握住她的手道:「你不要多想,我作出的承諾就一定會做到。只是有些事總要有所準備。」
古竹婷被他握住小手,登時身子酥了,心也化了,楊帆不管要她做什麼,都是只有順從,哪裡還能說出半個不字,再加上楊帆初次這般溫柔地待她,她緊張的話都不敢說,只是小雞啄米般點頭。
楊帆大概是張揚跋扈的女人見多了,小蠻和阿奴雖不跋扈,卻也活潑的很,對古竹婷這種受氣小媳婦兒的模樣很不適應,忍不住道:「小婷,你不用這麼怕我。」
古竹婷趕緊申辯:「沒啊,我沒怕阿郎。」
楊帆無奈地道:「不用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要是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我會考慮。」
古竹婷趕緊搖頭:「我沒想法啊,阿郎說怎樣,那就怎樣。」
「我是說……」
「嗯?」
一張俏麗的面孔,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巴巴地看著他,一副「恭聆聖訓」的模樣,楊帆不禁苦笑著以手撫額,古竹婷怯生生地道:「阿郎,奴……奴是不是說錯話了?」
楊帆苦笑道:「沒有,我很喜歡啊,呵呵……」
笑聲未了,三姐兒出現在門口,輕聲稟報:「阿郎,門子傳來消息,說是府前有崔林、沈沐求見,阿郎你看……」
「哦?」楊帆思索了一下,道:「請他們進來,到這裡來!」
三姐兒答應一聲,轉身離開了。
古竹婷不安地道:「阿郎,我……我要不要迴避一下?」
楊帆看她謹小慎微的樣子很是無奈。雖然一個這樣俊俏可愛,而且擁有一身詭譎莫測的驚人武功的女人對他如此俯首帖耳,很能滿足一個男人的大男人心理,可是以後兩人要朝夕相處的,總是這般,她該多麼辛苦。
「也許多接觸接觸,讓她適應了這種新關係就會好些。」想到這裡,楊帆搖搖頭,道:「不,你留在這兒,陪我一起見他們!」
青衣小帽的家人引著崔、沈兩人到了前廳,再由老態龍鐘的牛老管事引著他們去後宅,在後宅一處月亮門口,交由三姐兒引著,經修林小徑、假山池水、葡萄藤架,一路行來,到了一處環境雅致的精舍。
從這處房舍建制的位置來看,應該是此宅主臥所在,男女主人日常起居之處。崔林心中的怒意漸漸淡了,楊帆能引他二人來這個地方,應該是真的身有不適,否則大可臥於書房佯作不起,能讓客人登堂入室進入這個地方,就不大可能是裝模作樣了。
崔林心中暗暗納罕:「難道楊帆真的病的很重,以致連起身迎客都覺的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