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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人兒向他婉媚地一笑,低頭抿了口酒,嘟起紅艷艷的雙唇,便向他唇上湊去。坐在楊帆身邊的一個綠衫女子也抿了口酒,有樣學樣地向楊帆迎去。
姐兒愛俊,身邊這小郎君煞是可人,這美人兒早看得心痒痒的,平時最煩客人毛手毛腳,今日卻巴不得他來撩撥自己。奈何這兩位客人淺淺一聊,以她們的見識就知道絕非純為尋歡而來,二人只顧飲酒清談,她們也只好一旁布菜斟酒,不敢胡亂打擾。
如今二人議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她當然想與這俊俏小郎君好生親熱一下,恰在此時,珠簾兒「唰」地一掀,兩位俊俏的大姑娘立於珠簾之外,兩雙妙目往裡邊掃來。
沈沐撩了一下眼皮,仿佛根本沒有看見外面的人,卻很迅速推開正要撲進他懷裡的美人兒,眉頭一蹙,對楊帆義正辭嚴地道:「二郎,今日你我相聚,喝喝酒聊聊天也就是了,叫這些姑娘們來幹什麼?」
「啊?」
楊帆愣住了。
沈沐一臉正氣地道:「叫她們來彈彈曲兒唱唱歌兒,助助酒興也就罷了,這等卿卿我我的無聊事兒就免了吧,一群庸脂俗粉,哪能看得入眼去!」說罷一抖袍袖,好像生怕沾了那庸脂俗粉的味道。
楊帆看著這位方才還「好結交天下英雄!但有所求,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皺一皺的義薄雲天的真漢子」,一時目瞪口呆。
珠簾外,一個女孩兒從鼻腔里輕輕地哼了一聲,悠然道:「裝!你繼續裝!」
「什麼人?啊!綾荃,你怎麼來了?」
沈沐騰地一下站起來,又驚又喜地迎上前去。
楊帆張大嘴巴在那兒發怔:「這……這貨也太能裝了吧?簾下那女子是誰,莫非是他娘子?咦?她旁邊那人是……阿奴!」
楊帆驀地張大眼睛,看看正在簾下神情怪異地看著他的那個俏麗女子,再看看身旁嘟著小嘴兒要與他湊個『皮杯兒』的嫵媚酒娘,趕緊也把她推開,站起身道:「阿奴,你怎麼在這裡?」
沈沐同七七姑娘不知低低說了些什麼,七七姑娘便冷冷地瞟了楊帆一眼,厭惡地道:「你呀,以後少跟他這種無恥好色之徒來往!」
沈沐滿臉堆笑地道:「是是是,這不是在談生意麼?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這種地方,你站一站都嫌髒了腳,走走走,咱們到院子裡說去!」沈沐說著,回頭向楊帆擠擠眼睛,一臉的抱歉與無辜。
七七姑娘是闖進來的,別看七七姑娘身邊帶的都是一些女人,可是拳腳功夫相當不錯的男人也未必比她們厲害。七七來自隴右,西北邊塞的女子,無論胡漢俱擅騎射,拳腳功夫也都不俗,很少有弱質女流。
所謂「搴裙上馬如轉蓬,左攬右射必疊發。婦女已如此,男子安可逢」,就是形容西北地區尚武之風的。這些人闖進「醉春樓」,那些打手如何制止得了。
也不知道沈沐和那位七七姑娘是什麼關係,他把那位七七姑娘哄出去之後,那幾位酒娘見勢不妙也都退了下去,房中便只剩下楊帆和天愛奴兩人了。
楊帆欣然笑道:「阿奴,進來坐!」
阿奴溜了一眼他旁邊的座位,板著俏臉道:「我進來坐,算是什麼身份?」
「呃……」
楊帆想想也覺不妥,忙站起來走到簾外,靦腆地解釋道:「你誤會啦!我只是坐在這兒喝酒聊天而已。」
天愛奴寒著臉道:「叫人家以口渡酒,用舌頭聊天麼?」
楊帆叫屈道:「哪有啊,其實是沈沐叫那酒娘跟他來個什麼『皮杯兒』,我旁邊那酒娘有樣學樣而已,但是我沒喝啊!」
天愛奴乜了他一眼道:「那不是因為我來了麼!」
楊帆道:「你不來我也不會喝的,你還信不過我麼?」
天愛奴口風有些軟,卻皺了皺鼻子,依舊不悅地道:「你喝不喝管我什麼事,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跟我解釋作甚?」
這句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呃……那個……」
楊帆咳嗽一聲,訕然道:「今天是橋哥兒成親的大喜日子,我是去喝喜酒的,因為太晚回不了宮城,本想著隨便找個地方住一晚,結果沈沐帶我來這兒吃酒,咳!那些酒娘也是他叫的。」
天愛奴能找到這兒來,早對事情有所了解了,楊帆再這樣一說,她自然就信了,便冷哼一聲,叮囑他道:「你呀,以後少跟他這種無恥好色之徒來往!」
咦?這句話忒地耳熟,貌似七七姑娘剛剛才說過。
女人,果然是幫親不幫理的……
……
馬母在兒子和兒媳的好言寬慰之下,難過的心情終於得到舒緩,在他們兩人的侍候之下上榻歇息了,新婚夫婦這才退回自己房間。
新房裡,牆上貼著喜字兒,案上一對高高的龍鳳紅燭正點得亮亮的,被面也是紅的,映得房中一團喜氣,稍稍沖淡了兩個人心中的慘澹,可是那新婚大喜之日遭遇不幸的陰影,依舊籠罩著二人的心田,讓他們提不起興致。
面片兒默默地坐在榻上,馬橋默默地坐在她一旁,這時候他們本該歡喜地相擁在一起,耳鬢廝磨、親親熱熱的,可是看見面片兒那清淡的容色,馬橋哪有勇氣伸出手去。過了許久,他才輕輕嘆了口氣,對面片兒道:「夜深了,娘子,咱們歇了吧。」